安全把方惠送到家安顿好后,我找了借口离开。
下楼时,向阳已经打热了发动机在路边等我,我跳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匆匆说,“你开快点。”
“老大,人没什么事儿,就是吃了点苦头。莫医生已经给他安排了全身检查,也处理过了伤口,我守着莫医生看完检查报告才给你发的信息,这会儿人应该昏睡过去了,打了止疼药。”向阳一边开车一边安抚我。
在B超室我收到向阳的消息,说七叔把檀京放出来了,是定南安排人送去医院的。那时候我乐着檀京有命活着走出地牢,忘了去想,七叔到底发现了什么,才相信檀京不是叛徒?
七叔是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的人。他非得有了实质性的证据,说服自己相信檀京的清白,才会留下檀京的小命。
“打听到什么了吗?”我问。
向阳何其聪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他撇嘴轻轻摇头,“暂时什么都没有。定南手下的人口风很紧,什么也不肯说。但是,抄家的事儿,是叶深的人去办的,听说找到了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没人知道。”
“我尝试过去找叶深,但是,他知道我是你的人,不肯说,只让我转告你,明哲保身,这时候上去送人头没有丝毫意义。有些事情只有七叔自己想清楚了,咱们才有得活。他若是想不明白,咱们全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向阳说,“老大,我看,你也不必要去问叶深了,他断然不会告诉你找到了什么。”
我摇头,哼笑道,“不,他倒是希望我去找他。”
“那你要去吗?”
我没说话。
向阳见我没反应,默默抽回了视线。
我是很想知道今天下午叶深在檀京家或者在林钊家里找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忽然证明檀京的清白,短短几个小时,七叔就同意放他出来,送去医院。
七叔要杀一个人,太容易了。
要处理一具尸体,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又一千万种办法,让人消失无踪。
但是要从他手下死里逃生,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
我太好奇了。
可我,没胆子去解开谜底。
或者说,我还没做好准备。
约摸半小时,我们到了医院。到病房时,莫南刚从里边出来,见我满头是汗跑来,莫南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扔给我,“擦擦。”
我飞快接住,闻到手帕上一阵木香。
“莫南哥,我哥哥怎么样了?”我捏着帕子,直勾勾地盯着莫南,急切的恳求答案。
“命是保住了,但身上的伤需要养很长一段时间。手术了两小时才被他指头里插进去的银针都取出来,这双手之后怕是要受影响,等好些后再评估吧。身上没多少伤,只是皮肉,筋骨没大事。休养休养就好。现在他整个人脱水,精神不太好,最好不要吵他休息。”莫南双手插在袋子里,恣意地说,“比起莫北,檀京算是很走运了,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一提到莫北,我就颤了颤。
我说,“那谢谢莫南哥。”
“客气。”
说完,莫南转身就走了。
走出去几步,莫南忽然转身,站在走廊的中央看着我,喊我名字,“海棠。”
“嗯?”
“你怎么不问问林钊呢?那个人,可没被送来医院。”莫南嘴角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站在空旷的走廊中央,背后像是一条悠长而看不到尽头的甬道,一束光从旁边穿插进来,正好落在他肩膀上,给他上半身镀了一层微黄的金光。
我愣了愣。
我怎么都没想到,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是莫南。
他鲜少有如此为难人的时候。
我轻笑,淡然地看着他,“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莫南轻哼,“是么。”
“我只担心我哥。我哥哥出来了,那么,总有人是背叛者。只要这个人不是我哥,于我来说,是谁都无关紧要。”
莫南听完,笑了笑,转身走了。
可我却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不知所措。
我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站在圈圈里,等待着大人的数落责骂。可根本没人来骂我。又或许说,我根本不承认,不认为自己做错事了。
我都是为了我哥,为了我们能活着。
这世界上,没有谁比我哥更重要。
向阳上来扶着我,问我,“老大,你还好吗?”
我笑笑,“我挺好的。”
“林钊可能,活不过几天了。七叔的耐心你比我们还清楚。”向阳欲言又止,话说得迷迷糊糊,一双丹凤眼看着我,想提醒我却也开不了口。
我说,“那是他自找的。我无能为力。”
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一起出了趟任务,有了两三个月的交集。
他还没资格让我替他担惊受怕。
可为什么,听到林钊两个字,我的心会痛呢。
……
我哥是在第二天下午醒来的。
那时,我守在他床边,迷迷糊糊快睡着,他吃力地伸手起来摸我的脸,我一下子惊醒了抓住他的手,发现他正对着我笑。
瞬间,我眼泪就下来了。
“又哭,老哭不好看,以后怎么嫁人呢。”檀京数落我,“多大点事儿呢,瞧你担心的。”
于是我哭得更厉害了。
檀京从小就这样,总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永远只让我看到他好的一面,即使我早就成为一个冷血的人,他始终都在提醒我,这人世间还存着一份永远属于我的温暖。
那天下午,我抱着檀京,哭光了我前面二十几年所有欠下的眼泪。
没人知道,我到底多害怕失去他。
檀京不愿意在医院待着,一定要出院,莫南来骂了他一顿,还是坚持出院了,但他不敢回他和方惠的家,只能住在我那里。
开门的时候,檀京看了眼对门。
那是林钊家。
我开门时,见他看着门口发愣,我说,“你想什么呢?”
檀京轻笑,“言蹊,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我怔了,“你说什么?”
“我问你和林钊到哪一步了?”
“你是不是还没退烧?”
“你不要回避。”檀京抓着我的胳膊,有些用力。
我默默看着他,“我和林钊之间,什么都没有。”
檀京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看得我莫名其妙,最后他轻松一笑说,“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兀自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拿了一颗苹果,指尖旋转水果刀,利落地削皮,“七叔在他电脑里,发现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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