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偏远泥丸之地,也配让我尽忠?”
长生殿内,楚怡含语出惊人,她已经彻彻底底被激怒了。
她站起来,凤眸冷戾地盯视着西疆王后,“我不妨告诉你,楚涵今日但凡在这里受到半点伤害,我敢用脑袋保证,西疆从此不、得、安、宁!”
一日了,若是昨日她还没明白自己入宫是为了什么,那么今日,当宫女将这华美的宫装送到面前,当宫女谨小慎微地伺候着她,小心翼翼向她说起成为宫妃的诸般好处,楚怡含再明白不过来,那就真的太傻了。
但楚怡含并没有想到采阴补阳,她以为怛影的目的,是要在事成之后卸磨杀驴,逼使她成了西疆王室混乱的替罪羊。
惊退王后之后,楚怡含并没有急着离开长生殿,她盯着床上的西疆王看了几秒,嗤声一笑。
“宫妃?西疆也配?”
是日傍晚,又见一场大雪。
宫墙之外,更夫揉着肩膀,打着更锣从墙壁下穿行而过,巡逻的禁军习以为常,有人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视线。
更夫绕了一圈,又来到了相府之外。相府门口的侍卫缩在墙角,大雪在石狮子顶上堆了一层厚厚的柳絮。
相府的门已经一日未开了,怛影进去过,很快就出来,之后更夫就再也没见到府门有人进出。眼见时间已经久了,更夫就要离开,却突然听见吱呀一声。
门开了。
宵禁已经变成了戒严,郓城不许人随意进出,国相的消息就跟泥牛入海一样毫无踪迹,更夫时时刻刻都紧绷着的。他下意识地看向府门,却意外地同一个人四目相对。
董小芸出来了。
她看见更夫,面不改色,径自带着人上了旁边的马车。车夫不是张大,张大已经回了琅玡手下,更夫不确定这人能耐,就没敢靠得太近。
“小姐,”相府姑姑这次陪着她,“这么晚了,怎么偏偏要这个时候出去找人?”
董小芸在马车里道:“府里太闷,我待着总觉得不安稳,不如出来走走,说不定碰巧就让我发现线索了呢。”
更夫静静跟上去,时不时的打个哈欠,左右张望,好像只是碰巧走了一条道儿。
那姑姑又问:“小姐先前为何要激怒小王子?小王子总不会对楚姑娘做些什么吧?小姐要是担心其实可以进宫去看看的。”
“宫里现在可不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地方了,”董小芸冷冷道,“怕是我进去了,他们还要担心我坏事。楚涵救了王后,他们竟要让楚涵去伺候陛下……姑姑,我觉得恶心。”
更夫手里的更锣险些掉下去,错愕地听着她们的谈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
伺候……伺候陛下?
让王妃,去伺候西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更夫头皮一麻,种种阴毒的念头一股脑儿挤满了思绪,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听得更认真了些。
却听那姑姑道:“是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唉,这不是把楚姑娘往火坑里推吗?怎么王后娘娘竟也答应了这件事呢?她素来还是最仁慈良善的。”
董小芸许久未说话,直至马车过了个拐角,董小芸才用一种无比疲惫的声音道:“或许,是我以前不仅看错了怛影,还看错了……她。”
一宫王后岂能是毫无手段的人,但看她身边那大姑姑就知道几分深浅。
从前她被王后带在身边,时常都能得见王后的慈悲,然而当置身事外,再看楚怡含的局,她却禁不住浑身冒冷汗,转而思及三年前那场意外。
那场她喝醉了酒,不慎同怛影过了一夜的意外。
那真正是意外吗?
还是王后想要将相府捆绑在怛影身边的计划?
董国相遵从嫡子继位的规矩,在朝素来注重体统,可世事难料啊,董小芸想了一日,那颗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未央宫的大姑姑何等人物,当初那场宴会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她喝了那被带迷药的酒,又怎么偏偏让怛影撞见了她?
这些年,她在怛影身边忍辱负重,便是觉得当初是自己喝醉了酒乱了事,一切忍受都是应该的。可难道王后不知道自己的委屈吗?她知道的,但她为什么从来都视而不见。
董小芸越想越多,对这西疆王室越发的心灰意冷。
一潭污水的出现,从来不会只因为某块石子,还有看似平静的泥沙。
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已经灰暗下来的长街,眼中划过一丝凉薄而冷漠的讥笑。
“也许父亲比我先明白,所以才会对我决意洗心革面而由衷感到欣慰。够了,真的够了,放下了,或许我才能真正的走出来。”更夫的身影一闪而过,董小芸淡淡地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回去吧,姑姑,我累了。”
更夫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渐行渐远,他目光一闪,加快脚步回到了那座院子。
彼时宋岭支已经觉察不对,在院中揉着那方手帕闭目沉思。
手帕是更夫捡了回来,手帕用银针戳了几个字,在阳光下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善待董国相。
那手帕上还带着轻微的药味,宋岭支轻轻嗅了一下,眉头却倏地一动,看向走廊。
“王爷,”风宁带着更夫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进来,脸色难看,“王妃出事了。”
宋岭支目光微变。
天空慢慢地阴沉下来,乌泱泱的浓云沉甸甸地往下坠,郓城眨眼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戒严的街道上落针可闻。
阴霾从天空压到了人心,将旷野肃杀的东风压得稀碎,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从死寂的小院中扩散开来。
不过半个时辰,院中点燃一盏灯火。
宋岭支走上墙头,阴鸷可怕的双眼死死盯着某个方向,下一秒,人已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
“小姐,夜深了,休息吧。”相府中,姑姑合上门,将房间的炭炉换了个位置。
四下沉闷,空气总有几分滞涩,她捏了下鼻子,似乎嗅见了什么,微微皱眉,“府里的丫头近来越发不省心了,怎的一股怪味?”
站在窗下的人侧了侧身,恬淡精致的面容上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月晕,形容模糊,声音也淡淡的。
“是吗?我没闻到呢,”她轻轻地笑了一声,五味杂陈,“姑姑,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清晨不必赶早过来了,我醒不来。”
喜欢嫁给权臣后我野翻了请大家收藏:(www.ythwx.org)嫁给权臣后我野翻了一团火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