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含在傍晚时分出宫，不意外的，怛影就在宫门前等着他。
“上车。”
“小王子怎么会在这里？”楚怡含故作不知，上了马车后顺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王后现在恢复得不错，只是躺得太久，每日还是需要有人替他揉按疏通经脉，着实费力。”
马车开动，车轮在马路上轧出咯咯的声响，地面有风吹来的碎砂砾。
天色渐暗，宫门前也没什么人走动，楚怡含似乎听见了御林军巡逻的声音。
她挑了挑眉，顺手伸了个懒腰，然后道：“小王子，有什么事就直说，你不适合玩这套。”
“你倒是直接，”怛影冷着脸，“你今天很积极。”
楚怡含瞥了瞥他，脸上仿佛写着“没想到你是个傻子”，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不然我该如何？”
怛影没说话。
楚怡含继续揉着胳膊，车帘被风掀起，她看见街道上弥漫着浓雾，明日恐有一场大雨。
“小王子，小芸是为了保护我才动的手，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的，”楚怡含轻笑，打探道，“其实你何必紧张呢？我就算帮了她，她也不会帮我逃跑。西疆大着呢。”
怛影冷哼道：“有张大在，你能跑到哪里去？”
“所以咯，你何必表现得这么紧张？我要是真的想跑……”她顿了顿，凤眸之中暗流涌动，阴测测开口，“大可以在王后身上下毒，什么时候我离开边境，什么时候再给你解药的方子。”
“你敢。”怛影面色倏然一变。
“我敢，但是身为大夫，我不会对自己的病人下手，”楚怡含嘲讽般勾了勾嘴角，“也希望怛影王子有点贵胄气概，一言九鼎，别到时候我救了人，你又恩将仇报，出尔反尔。”
怛影压着膝盖的手微微一紧，沉沉地盯着她，“我答应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你最好不要在董小芸身上打什么主意，她绝对不会背叛我。”
这话说的，楚怡含忍不住失声笑了。
“不是吧，”楚怡含吃惊道，“你难道以为，你现在在她心中还是第一位的？拜托小王子殿下，她没你想得那么卑微，你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贵重。”
怛影猛一咬牙，“你说什么？！”
楚怡含无语地看他豁然变色，语重心长地问：“你就没发现，事情过了这么久，国相府就一点没派人来找你帮忙？”
王后扣着你，说好听点是不想让你被牵连。可说难听点，就是不想让你去添乱。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想吗？
时间一晃而过。
第二日，一场大雨如约而至。楚怡含今日不入宫，在国相府等着外面的消息，期盼着跟宋岭支的会面。
午后，娉婷阁的姑姑传话来，“大理寺那边据说已经找到了一个仵作验尸官，听说是从刑部那儿找了熟人借过去的。那个老仵作回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大病一场，夜里走了！”
楚怡含毫不意外，只可惜那仵作年纪大了，天命之年却突遭横祸，也是冤孽。
“再有宫里头，说是王后在花园走动的时候同刘妃不期而遇，不知怎么的被人推了一下。好在人没摔着，王后竟也大度不计较，反而宽慰刘妃，这倒是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事董小芸都能看得出来，“如今这官司看起来是国相府跟华清宫打，实际上是未央宫跟华清宫斗。如今未央宫的突然摔了，华清宫的就难免被人议论，谁不知道王后娘娘身体羸弱不适？华清宫的人一贯嚣张跋扈，人们再想到这案子……”
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王后用的这是苦肉计，在拉路人好感度呢。
楚怡含心里猫抓挠似的，面上却岿然不动，淡淡地又问：“还有什么消息吗？”
譬如大王子府里的那个宋岭支？
姑姑想了想说：“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好像听所今日朝堂之上，国相爷处置了几个贪赃枉法的臣子，礼部尚书就在里面，当时好多人求情呢！国相爷直接甩出证据，听说那朝堂上好多人都吓得不敢吱声，连陛下都黑了脸。”
楚怡含莞尔，“这几个臣子，多半是大王子一派的了。”
大姑姑吃惊道：“楚姑娘是说，国相爷这是在给大王子施压？”
“若没有意外的话，应是如此，”国相不愧是国相，往日不显山不漏水的，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尚书乃二品重臣，竟然也给他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楚怡含叹服，“如此，大王子的风评上必然会多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相爷这是在跟大王子讲条件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楚怡含一直没问的消息，董小芸却问了，“那个大王子府的楚岭，可有查出些什么？”
姑姑愣了一下，忽地“哎呀”一声，双手拍了个巴掌，“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个楚岭啊，凭着那嘴皮子上的胡搅蛮缠功夫，竟然已经成了大王子府的长使了呢！”
“噗！”
楚怡含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被呛得面红耳赤，唬了她们一跳。
“楚姑娘？”董小芸拍她后背，哭笑不得道：“慢着点喝，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啊？
敌国的堂堂摄政王竟然在西疆混了个大王子的长使！那就是管着大王子的外务幕僚啊！
这特么传出去都是要吓掉人大牙的程度！
楚怡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宋岭支的胆大包天——牛批！
此时此刻，岳凡楼中，一如既往运营着店面的暗部们同样没反应过来，盯着更夫的眼睛。
“啥？！”
当个背地里的幕僚已经很危险了，宋岭支居然还冒到台面上当了个长使？
这要是被发现他们岂不是要被整个御林军围剿？
“没开玩笑？”
更夫悻悻，他就是北边在西疆埋了多年的细作，混迹社会底层，但消息却很灵通。这岳凡楼，就是他为宋岭支选择的。
“是长使，”更夫咳了一声，“风宁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让你们分出一部分人去大王子府报道。”
众人越发惊异，“我们也要去？”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古怪。
虽然他们总觉得宋岭支会干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但把他们都聚集到了西疆王子的身边……
嘶！
想一想都头皮发麻，众人眼里放光，他们可别一不小心，把整个西疆王室都给断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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