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得到消息的时间远比相府快,大姑姑半夜时分就反应过来,想到昨日华清宫的人在阶梯下窥视被董小芸发现,恐怕自那时开始,她们就被算计上了。
怛影本想去大理寺帮忙,却被往后扣在未央宫。
“你不能去。”
王后斩钉截铁,“此事暂且无关未央宫与你,国相自然会保住小芸儿她们,如今外面谣言四起,你如果去去了,只怕他们会顺势将此事诬赖到你身上!只有你按兵不动,他们才会投鼠忌器!”
“可是母后,您已经派人查过了,昨天的事情明明就是华清宫主动挑事,她们两个离开王宫之后那个樱桃还自己走回了华清宫!”怛影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王后神色无奈,华清宫将西疆王弄得鬼迷心窍,一面纵欲一面修佛,怛拢更是惯于投机取巧,用了几本佛经将西疆王哄骗住,轻而易举便令刘妃复宠。
西疆王一向忌惮清和氏,此番必然不会站在她这边。这个时候要是怛影为董小芸出头,那不就正好给了敌人把柄?
王后也想帮国相,但她还在等,等合适的机会。
怛影不是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但他却无端静不下来,他急切道:“万一他们对楚怡含动手,母后,你的病怎么办?”
“他们不会,”谁知王后却很淡定地反问,“我才刚醒,谁都知道楚怡含对本后的重要性,他们在这个时候动楚怡含,那就是在挑衅本宫的性命,逼清和氏出手。他们想要对付一个国相府已经是不容易了,若是再加上清和氏,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他们还不至于这么蠢。”
但是,怛拢跟刘妃他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暗中除去楚怡含,进而断了自己的生路。
不过好在,她已经在迅速恢复正常,只要给她时间,对付刘妃是迟早的事情。
就连那本该属于他儿子却迟迟被西疆王视而不见的东宫太子之位,她也会抢过来!
怛影目光一凝,半晌未曾说话。
这时,门外来人传话,“王后娘娘,楚大夫进宫了,张大已经快把人送到未央宫了。”
楚怡含来了!
怛影蹭地站了起来,“快请!”
王后清和雪看了看他,“别这么激动,既然楚涵进来了,那至少说明相府可以自由进出,小芸是安全的。”
若是董小芸定了罪,那老家伙肯定迫不及待要把相府围起来,绝不会任人进出。
时将正午,大姑姑让人在小厨房准备些吃的,屏退左右。
楚怡含一边替王后诊着平安脉,一边将大理寺公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详述,最后道:“小芸暂且平安无事,不过小王子最好还是派人盯着大王子府跟大理寺为好。”
“不必担心,外面自有国相跟国舅照应,”王后悬着的心放了放,感慨道,“幸而有楚姑娘跟上去,否则今日怕是真要让人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你怎么确定樱桃是被凌虐致死的?”大姑姑满脸疑惑,“就因为她手上的印子?”
当然不止。
楚怡含喝了口茶,茶水顺着喉管往下,她指着喉咙处道:“她的口腔里凝着巨量的血,说明人内脏受损严重,本该从喉咙里吐出来,但她嘴角裂开,多半是堵了什么东西,血咽在喉咙里,固定在了喉管以及胸肺左右。”
她又指着手腕,“人在受到击打的时候,手臂会下意识往内蜷缩护住要害,但她的手是向外扭曲,说明她的手一定是被什么人按住了。”
“她的胸口及多处地方有不同程度的肿胀、凹陷,说明多半是从正面受到击打,以致于肋骨断裂,痕迹明显。若是将尸体解剖开来,我敢肯定,我甚至能够看见她内府的击打伤痕迹。”
“再有,她的衣服,”楚怡含笑了下,胸有成竹道,“她的衣服跟昨日的衣服不一样,一定是被人换过的。试想,如果真的像林姑姑所说那样,人是在不知不觉间死了,他们怎么会有闲心去给她换衣服,而应该是直接送进大理寺才对。”
这说明樱桃在华清宫恐怕受到了相当残忍的虐待,并且被人按住手脚无法出声,死前处于一种相当惊恐的状态。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足以说明一切。
“只要大理寺找到的验尸官能够据实以告,这件事想要解决并不难,”董小芸即便是动了手,也最多不过得到一个警告而已,“怕只怕,他们会再生祸端。”
殿中一阵沉默。
怛影沉默而微妙地盯着她,似乎在怀疑她为董小芸如此尽心的动机,但很快他就顾不得了。
王后问道:“那个楚岭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商人。”怛影站起身,“母后,我怕他们会再有动作,儿臣还是出去盯着比较好。您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王后垂眸思忖片刻,至此,凭借董相的能为想要脱身应该不难,她也就没有反对,点头任他去了。
怛影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楚怡含说,奈何地方不对,他只是深深地同楚怡含对了一眼,便离开了未央宫。
待他离开之后,楚怡含才道:“昨日华清宫可有什么异样?若是能够找出人证,证明昨夜樱桃在离开花园之后没有遍体鳞伤,小芸的嫌疑就彻底洗去了。”
“难。”大姑姑断定。
华清宫备受陛下宠爱,四处都围得跟铁桶一般,内中的人也多半全是怛拢精心挑选。
这次樱桃的事情是楚怡含临场发挥抓住机会才扳回一局,可这并不意味着华清宫就这么容易被攻破。
好在楚怡含本来对此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要洗脱董小芸的嫌疑,那樱桃的死因自然就要华清宫自己来扛,到时候她就看好戏便是。
而且到时候,宋岭支也正好可以做点什么了。
她算了算,距离王后身体恢复基本运作最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时间,她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需要套出怛影的秘密。
倏地,楚怡含福临心至。
或许,这就是个机会啊!
若是她能够取得怛影的信任……不,即便怛影,是董小芸的信任,也多少能够套出些话吧?
她是真的不想用吐真剂,这玩意可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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