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宁一言难尽地看着宋岭支,心说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明里暗里护着自己的媳妇,恨不得把眼睛都长她身上去了。
怛拢笑得前仰后合,宋岭支等她笑够了,才道:“大王子接下来准备如何?虽说现下郓城暂且恢复了平静,大王子为求自保不得不反击,但毕竟血浓于水,同室操戈未免心寒。”
妇人之仁。
怛拢心下冷笑,面上却不露丝毫破绽,反而附和道:“楚兄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我那小弟为人跋扈,眼里揉不得沙子,生性带戾。昨日才将自己府中一个丫头鞭笞至死……何至于此?”
宋岭支默了默,“大王子可是担心了?”
“生在皇室,身不由己啊,”怛拢牵强地笑了笑,“楚兄已然远离朝堂,自是乐得自在,不像我,如今正是身处险境,无法自拔。”
风宁看看远处的天空,克制住了自己的不以为意。
若论险境,谁有宋岭支危险?
宋岭支但笑不语,桌面上摆着几碟子小菜糕点,剥好的松子炒出焦香。怛拢似未察觉这古怪的沉默,仍如往常般言笑晏晏。
不过多时,两人便离开酒楼回府。
怛拢脱下披风,侍女低眉垂首奉上热茶,苏公公躬着身体上前,笑问:“大王子,今儿天色难得好,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怎么回得这么早?”
怛拢靠上罗汉榻,抿了口茶又放下,“无趣。那楚涵装聋作哑,我几番暗示他都视而不见,倒是大智若愚。”
这话听着像是称赞,但怛拢的脸上却忍不住带上嘲讽。
他几次示意身边缺人,楚涵既能三言两语助他化解困境博取美名,又怎么可能听不懂暗示?他分明是不想依附于自己,故做不知罢了。
“大王子何必心急呢?那毕竟是迦南的人,就算听懂了大王子提拔之意,却到底不好参与他国事务不是?”苏公公轻声劝道:“再说这楚公子若是这么容易答应,不也显得毫无气节?”
怛拢皱眉,“这么说我还得夸奖他?气节,哼,这会儿若不是我护着他,他怕是早就被怛影找人做掉了。”
“其实大王子何必非要他听命于您呢?”苏公公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楚公子是文人,文人最是迂腐,讲究知恩图报。您只需要让他知道您为他辛苦筹谋,他自然对大王子感恩戴德,到时候出谋划策又岂在话下?倒是把人推出去,闹得人尽皆知,反倒危险。”
怛拢不言不语,茶杯在他手上冒着青烟,青花缠枝纹的杯盖无声刮过杯沿。
他蓦地放下茶杯,“如此仍是不妥。我要做的事情何其重要,计划筹谋之时必然面面俱到,他如此装聋作哑,我也不好再进一步,倘使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不行,他必须想个办法,彻彻底底将此人收服。
或者,让此人走投无路,只能依附于他!
楚涵有智有谋,身通佛经,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他需要个人为自己打破僵局,一步步爬到怛影的前头。
他必须想个办法,等待一个时机……
出乎意料的是,很快,这个时机就到了。
这日,楚怡含在国相府起身,同董小芸用膳,谈起了昨夜一梦,“离家太久,昨儿倒是梦到我那夫君跟弟弟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董小芸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起宋岭支,女孩子私下里总有些话题比跟男人说方便,彼此关系又亲密几分,夜里已经可以同屋而寝了。
楚怡含习惯在她面前回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回他在边境城遇刺,我还在心中暗暗发誓,若让我找到幕后主使者,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门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池塘里水花四溅,屋檐上挂着雨幕,风中夹杂着西疆秋日特有的寒意。
董小芸拉紧披风,上午她们不会入宫,大约就在这院子里消遣了。
她抬了下手指,丫鬟姑姑们都退了下去。
“那现在呢?”她才问。
“现在……”楚怡含起身站在门口,寒风扑面,冷意顺着衣领溜进四肢百骸,她缩了下脖子,回头进了屏风后,“现在当然是先活下去最重要。”
董小芸跟过去,看她又躺在了床上,忍不住道:“才吃了东西,起来消消食吧。”
“这么冷的天气,倒也不用这么自律,左右胖不了多少。”楚怡含将鞋子一脱,让出个位置,“来来来,反正上午没事,我们就在被窝里躺着说说话嘛。”
董小芸从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但想了想,也没拒绝。
躺在床上,被褥一盖,身上一下就暖和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我是想着两国交战已经结束了,我被人刺杀,他一定会疯狂地找我。可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一定会寝食难安……他的位置很危险,”楚怡含侧身,“我想回去帮他,起码要看他一眼。”
董小芸神色复杂,她不想打击楚怡含,但事实就是如此,“你真的觉得,他会放你回去?”
董小芸跟了怛影三年,她知道怛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承诺从来做不得数。
再有立场问题,怛影若是真的放了楚怡含,恐怕就要背上一个叛国之罪。
董小芸甚至怀疑,楚怡含在救回王后之后,立刻就会被怛影当成人质,带去边关攻城略地,亦或者,直接恩将仇报……让她死。
“我知道。”楚怡含笑容惆怅,她知道董小芸在想什么,却道:“然而我就放弃了吗?”
当然不能。
“你,”董小芸默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楚怡含理所当然道:“我不跟你说这些,那我可以跟谁说?”
董小芸哑然,再怎么说,楚怡含如今也是个人质,是俘虏。排除其它情感因素,她董小芸也是个助纣为虐的监视者,但好歹自己跟她还算有些交情。
除了自己,她还能跟谁诉苦?同谁说出自己的思念与担忧?让谁知道她从容自若的表象下,还有看不见的茫然失措?
“楚姑娘,你一定要回去吗?”她突然有些难过,“回去又有什么用?宋岭支是摄政王,但历朝历代的摄政王,又有几个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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