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有用的？
楚怡含差点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好悬收在喉中，硬生生换了一句：“王后娘娘，你近日饮食如何？起床时可还有眼前晃动、头昏乏力的症状？”
她是楚怡含，是敌国的摄政王妃，有些问题不该她问，她也不能问。
王后笑了一下，看向楚怡含，“昏沉的时候倒是好多了，按你说的，天天大鱼大肉，姑姑都说我长胖了好些。”
楚怡含上下打量了一番，胖在哪儿？是多穿了几件衣服吗？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王后抿唇莞尔，却问董小芸，“倒是小芸儿，你这些时候过得如何？”
她醒来后的第二天就打听过近些时候发生的事情，虽然早就知道怛影跟董小芸关系不睦，但她以为，只要时间长了，小芸儿这么温良贤惠的媳妇，怛影总会发现她的好处的。
不过她失望了，一听到董小芸在随军路上受到的委屈，王后就止不住心疼。
但是，她也不能细说。
她仍对国相府抱有期待，因此只能聊以关切。
好在董小芸极为懂事，从未诉苦抱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道：“小芸很好，多谢王后娘娘关心。”
“怛影他……”王后欲再言。
董小芸忽然快声打断了她的话，“父亲说，小王子虽则年轻，做事有所不足，但已有储君雷霆之势，是我西疆之幸。”
王后顿了顿，眼神微暗。
傍晚时候，楚怡含跟董小芸离开了王宫，却并没有急着回相府。赶车的马夫是个浓眉大眼的男人，看人时总藏着几分狡黠锐利，不是楚怡含能够随意糊弄的人物。
她们没去红叶阁，而是辗转于各大药铺，顺便在路上买了两顶纱笠，逛向夜市。
人群中，还有不下二十人在偷偷跟随她们。
就这种情况，别说跟宋岭支见见面，就是跟风宁接头都是异想天开。楚怡含心下无奈，憋屈地从旁边买了两根糖葫芦，一根给了董小芸。
“吃点甜食，心情会舒畅很多。”
气死了，这样一对比，琅玡这家伙简直是个“老实人”了。
董小芸呆了一秒，看看楚怡含，阴郁的表情微微一松，“谢谢，我不难过的。”
楚怡含：“……”
啥？
你难过什么？
楚怡含面不改色心不跳，咬着糖葫芦含混地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没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
“楚姑娘说的是，”董小芸看着糖葫芦，目光微沉，似乎暗暗做下了什么决定般，“或许我是该将眼界放宽一点。其实这几天，除了最开始的难过，接下来的日子，我竟十分的惬意。”
楚怡含这下子听懂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边的女子，隔着纱笠，董小芸的声音轻柔温和，同初见那几日的乖觉却又冷漠全然不同。
“那就去享受自己最喜欢的姿态，”楚怡含撂下一句话，“享受当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药店。
这药店在郓城开了很久，老大夫带着十来个学徒，里面前前后后躺了三十余个病患，还有很多家属。
药柜子在另一方，两人直接走了过去。
柜前，拎着铜锣的更夫苦笑，“昨儿晦气，好好在路上走着被个流氓打了，我这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抓药的学徒年纪不大，趁着称斤两的时间好奇道：“什么流氓胆子这么大，这可都靠近王宫了，你没报官？”
“嗐，报官没用！”更夫仰头长叹，扶着腰背抱怨说，“到了冬天，这儿不就多了乞丐吗？那乞丐就在规定的时间出来乞讨，旁的时候谁知道在干什么呢。”
“那您可得小心着点了，这下了雪之后被人抢了衣裳鞋子，没准要冻死的。”学徒手脚麻利地将药包好，“好了，回去小火慢炖。下一位！”
更夫转身，却顿了一顿，又转过身来问：“小大夫，我家里没药炉了，你这儿有老炉子吗？我买一个？”
这药炉子用的越久越好，学徒顿了一下，“有到是有，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可不少，学徒怀疑这更夫拿不出来，也就没动。
更夫也犹豫了一下，打袖子里摸了块碎银子给他，“这有二两多了，你绞了秤，给我挑个好的，别带裂缝，炸了炉我找你算账！”
学徒笑开，“得嘞！”
楚怡含就站在更夫旁边，更夫锤肩叹气，对那二两多的银子毫不可惜，又把包好的草药摸了好几回。
“可别吃错了药，伤及无辜啊。”
桌面上放着一张药方，没人搭理，楚怡含盯着药方看了片刻，默默收回视线，嘴角微勾。
学徒很快将炉子拿了出来，更夫接了绞下的碎银，摇头晃脑地去了。
半刻时候，楚怡含跟董小芸也离开药房，上了马车，回往相府。
而就在药房不远的酒楼之上，两条清贵儒雅的人影相对而坐。
“那便是相府的董小芸，旁边的便是那个女大夫，名叫楚涵，说来，跟你还是同姓呢，”怛拢目光紧追马车，有些可惜，“此女生得不错，倒是便宜了怛影。”
宋岭支微眯起眼。
风宁摸了下额头，目视前方，眼神飘忽，冷静地擦去了额间一点冷汗，瞥向怛拢的眼神颇带怜悯。
“大王子中意此女？”许久，宋岭支勾了下嘴角，意味不明道：“算了吧，你们不配。”
风宁心下一咯噔。
谁想怛拢却道：“楚兄所言不错。这女子生得虽美，可惜……却同董小芸宛若姐妹一般，”他语气暧昧，别有意味道，“都可惜了。”
他转过身，忽然问道：“楚兄可有妻妾？”
宋岭支默了一下，视线刮过酒杯上的酒渍，嘴角不自觉上扬，“楚某业已成亲，府中已有中馈，虽生在书香世家，性子却同西疆的女孩儿有些相似。”
“哦？”怛拢随口一问：“如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宋岭支似笑非笑，“有时候，可怕得很呢。”
怛拢哈哈大笑，“不想楚兄风度翩翩，龙章凤姿，竟也是惧内之人，却不知去哪儿娶了这么个悍妇？”
风宁手指陷入掌心，脸都憋红了。
宋岭支淡然一笑。
“她自己送上门来，非抓住在下说什么非我不嫁，楚某敌不过她，自然就从了。”
风宁猛地咳嗽起来。
大王子怛拢目瞪口呆。
这……这是被霸王硬上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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