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简见他说着顿住,不由问道:“那钟诚后来是如何处理此事的,还请兄弟告知,”
许旌阳眸中露出些许神往道:“那钟诚抓了一个军士,在广场上,他让那军士当着众人的面将所知之事全都说了。
你当我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这便是当日那军士所说之话,那赵生一开始是不愿认罪的,可那钟诚却道:‘你我兄弟一场,今日你承认我要杀你,你不承认,我一样杀你,事情原委,我已经知晓,又岂能容你这般军中祸患继续放肆?念在你曾经为我做过不少事情,我答应留你一个全尸。’”
他这一番话学得惟妙惟肖,众人不由都是暗想当初场景。
许旌阳接着道:“那赵生倒也是条汉子,听钟诚如此说话,仰天大笑道:‘我赵生强抢民女、奸人妻女之事,也并非第一次做,今日落在钟兄手上,该合我今日当死,无话可说。’说完,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钟诚倒也说话算数,只一刀结果的赵生,其他两人却没那么好运,钟诚斩了他们手脚,又让大夫止住他们的伤口鲜血,将他们在太阳底下曝晒一日一夜,这才令得两人死去,
钟诚此事,虽出手很辣,更令不少身边亲信寒了心,可却不得不叫人佩服,熊瑛和赵无极两人也算是汉子,当日便将那些叛变到自己营中的人给绑了,送到钟诚手下,将原本投成于他们的营地全部奉还,这事情也便这样了结。”
唐简三人听着不由面面相觑,方季成笑道:“我还道这营中个个废物,却没成想,倒还是有些义气之人。”
许旌阳斜眸看了他一眼,眸中带着些冷色和不屑,并不接话。
唐简轻叹一声,问道:“那二羊后来不知如何,待遇可曾好些了吗?他妻子被人奸杀,该当十分难过吧?”
众人都是诧异,这时候了他还顾念着那二羊。
许旌阳见他发问,想了想道:“还能如何?他既死了妻子,心中本就失落,此事本是他都不幸,却成了众人讥讽他的口实,他曾逃营两次,都被抓了回来,我听闻他好像还被打断了一条腿,后来虽是好了,却已然成了个跛子,如今不过在营中苟延残喘,又哪里称得上个好字?”
唐简沉默良久,轻叹一声道:“那钟诚做事虽然果决……哎,可惜,可惜啊……”
众人不知他可惜什么,均是暗自猜想,他大概是同情那二羊,可这时候人命有如草芥,在场众人,哪个不是手上沾着几条人命?听着一个人妻子被杀,自己也瘸了条腿,也只当做寻常事情罢了,又哪有如唐简这么多的感慨?
过得半晌,唐简抬头道:“不是兄弟可知道那二羊的住处?”
许旌阳微微皱眉问道:“不知兄弟打听这个事情干甚?”
唐简笑道:“自然是想去瞧瞧他了。”
众人不禁又是一怔,同情归同情,此时去瞧那二羊,众人却又摸不着头脑了,毕竟他们只是过客罢了,营中发生的这些事情,固然有些令人动容,可倒也烦不着他们去关心,
不过方季成倒没多说什么,这一路东来,他大抵已经养成了什么事情都听唐简安排的习惯,而且他明白,唐简话虽不多,可所做之事,常常出人意表,自有深意。
至于大个子钟山,自然更没有多的话,他竟然选择跟随唐简方季成两人,便已做好了一切听从他们命令的准备。
许旌阳见唐简一句话,方季成与钟山虽然都是疑惑,却同时选择了听从,心中不由微微诧异,点头道:“那二羊住处,我倒也听过,他因瘸了腿,又遭人欺辱,平素里并不住在营中,而是常年驻守东南一处哨塔旁。”
唐简微笑道:“那就麻烦兄弟带个路了。”
许生阳也不多言,当先在前开路,他倒也想瞧瞧,这唐简去见那二羊,到底所为何事。
胶东营占地颇大,毕竟人员众多,远超寻常军营,四人一路往东行得许远,又转而向南,不多久,唐简便能看到远处一个高耸的木塔,木塔往东不远,便有一个草棚子,简陋异常,更比军中为甚。
许旌阳遥遥指着那草棚子道:“若不出意外,此时那二羊该在棚中休息。”
唐简倒有些诧异,问道:“兄弟一向在熊瑛熊大哥手下做事,何以对这钟诚所辖地域的事情,也如此熟悉?”
许旌阳脸色微红,道:“不瞒兄弟说,那熊瑛虽看着待人宽厚,可宽厚的却往往是他身边的人,似我们这等南方偏远之地来的人,他却是瞧不上眼的。
平素因为一些事情,我与他结怨不小,如今他不过是看在我手下兄弟众多的份上,不愿与我直接冲突,可难保将来我和他不会生死相对,故而做了一番打算,想必兄弟是明白的。”
唐简点了点头,暗道,那熊瑛待人热情,也许只是自己等人的感受罢了,问许旌阳道:“你说你是南方偏远之地的人,却不知故乡在何处?”
许旌阳嘿然一笑道:“不知兄弟可听过东官郡么?”
唐简眸中闪过些疑惑,一旁的方季成知晓唐建对当今时事并不甚了解,道:“东官郡位于南海之滨,那是南晋国的南方门户,更是南晋国的极南之地。
所谓‘万里赴东官,耽搁三月归乡里,千丝成白发,泪成斑’,便是说这东官郡,距离京师极远,一趟来回,在东官郡只待三月,回来时,便已是满头白发。那里草莽丛生,着实不是人活的地方。”
他此话一出,登绝失言,向许旌阳道:“兄弟莫怪,我这人说话糊里糊涂惯了,难免有时管不住嘴。”
许胜阳见他道歉,不觉得有些诧异,摆手道;“兄弟其实说的没错,我的故乡着实不是人活的地方,在中原百姓没有南迁之前,那里的居民几乎从不出山,每家每户生出来的孩子,最后总活不到一半,东官郡,确是个险恶之地。”
唐简不由默然点头,这些事情他倒是知晓的,别说是这个时候,即便再过两三百年,那里恐怕依旧群山环绕,道路不通,人烟稀少,蛇虫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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