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镇江,走了将近一个月,顾渊终于见到了董老。
和梦里的不一样,董老不在八仙山。八仙山上另外有人。
董老看到顾渊回来,慈爱的迎了出来。
“公子回来啦!”
“是,回来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梦里,只有在董老面前,顾渊才觉得轻松自在。他虽然长在镇江顾家,顾东昌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在他的心里,董老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长辈。
一直以来,在顾渊里,京城的“太白”先生是他精神上的长辈,是指引他一路向前的航标灯。董老是他生活上的长辈,她的生活离不开董老,他的教养也离不开董老。
寒暄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鲁地能大获全胜,多亏了公子算无遗策。”
顾渊笑笑。
“不全是我的算无遗策,应该是先生的算无遗策才对。这些年,如果没有先生的运筹帷幄,如果没有您的辛勤栽培,渊焉有今日。”
董老慈爱的笑笑,他眼里流露的欣慰不言而喻。
“家里都还好吧?”
“还好,一切都正常。”
顾渊点点头,状若无意的问到顾君良。
“顾五爷去了趟京城?”
“是。顾爷在苏州犯了事儿,惹了苏州巡抚。顾老太太让顾五爷出去避风头,顾五爷就去了京城。那时候公子在鲁地,小老儿就没有给公子去信。”
“他没有在京城惹事儿吧?他似乎在京城住了大半年。是老太太催着他回来吗?”
“是的。顾五爷在京城胡作非为,被绣庄的掌柜一封信捅到大老爷面前,信里说,顾五爷在京城惹了不该惹的人,若再住下去,恐怕会有生命之忧。老太太这才急了,连写了三封信才把顾五爷,还让顾四爷去京城,才把顾五爷从京城找回。”
“哦,原来如此。想让顾君良不惹事儿,难!”
董老没有再说下去,顾渊也没有再问。两个人又说了鲁地的一些事和京城的局势,董老才出去,让顾渊休息。
董老走后没多久,琴痴进来。
“顾五爷回来只带了自己的人,并没有带什么陌生人,他身边现在连个丫鬟都没有。”
原来琴痴去打听江笙的消息了。既然江笙是被顾君良买下,顾渊想知道,顾君良到底有没有把江笙带回镇江。
如此看来,顾君良并没有带回江笙,想知道江笙的下落,就只能问顾君良或者顾君良身边的人。
琴痴退下后,顾渊一个人在自己的屋里,看着熟悉的一切。
梦里。小茶杀了邹少杰,茵茵毒杀小茶,出卖王复兴,出卖八仙山,董老急招他回江南。
那次,他回到镇江。处理完了江南的事,离开镇江去往京城。此后,他去北疆,然后又去八仙山,再也没有回到过镇江,当然再也没有住过这间屋子。
顾渊看着熟悉的一切。伸手摸摸笔架上的笔,都是他常用的,还有他常用的茶杯,他惯用的薛涛纸,他喜欢并且亲手做的盆景。
现在看来,既熟悉又陌生。他拿起笔,自己研磨,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写着写着,顾渊把笔放下,看着墙上那幅画发愣。
那副画是他自己画的。画上是一棵梨树,梨花纷纷落下,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掩映在梨树之后。
画上没有落款,没有时间。顾渊竟然想不起来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那背影像极了江三姑娘。
顾渊把画从墙上取下来,叫来小茶。
“烧了吧。”
小茶犹豫的接过画。
“公子!真要烧吗?”
顾渊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小茶吐吐舌头,拿着画出去。
顾渊听到小茶和琴痴的谈话声。
“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儿呀?我怎么觉得公子怪怪的?以前这画有了灰尘,公子都是自己擦的,我碰都不让碰。怎么现在又要我把这画烧了?”
“公子让烧你就烧,哪来那么多话。”
小茶拿着画去烧,琴痴看看屋里,垂下眼帘。
公子确实有些奇怪。从那次公子做了噩梦之后,像变了一个人。公子送她白玉莲花簪,公子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她也想知道公子到底怎么了。
还有,公子为何对江家三姑娘如此上心?公子为何有救下那个教坊女子,公子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人?
琴痴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公子不管做什么都有公子的理由。
顾渊在休息了两日后,回顾家开始处理顾家生意上的事儿。回顾家自然住在顾家,这里是他另外的住处。
顾渊没有带琴痴和小茶,他为顾家生意忙碌的时候,什么人也不带。
这一天,顾渊独自来到了镇江城外的一个村子。这是他奶娘的家。
当年奶娘死在他面前。董老给出的理由是,奶娘误食了不该用的东西,毒发而亡。奶娘的家得到了很大一笔钱财,奶娘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顾渊见到奶娘的男人,奶娘的男人已经四十多岁,又成了家。因为得到了一大笔钱,男人买了地,靠上顾家有了一块桑园,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奶娘的男人并不知道顾渊是谁,顾渊拿出了一百两银子,问了一些旧事。
在奶娘的男人那里,顾渊知道了,那时候奶娘刚生了孩子,董老找到她,开出了高价,奶娘就狠下心给自己的孩子断奶。跟着董老走了,去照顾顾渊,那时候顾渊才两个月。
顾渊悻悻而归,男人并没有提供更多有用的消息。
顾渊又利用做生意的机会,断断续续走访了一些老人。只是那些人都没见过顾渊的亲娘。他们说见到顾渊时,他就是一个两个月的婴儿。
如此说来,只能问董老了。所有人都说是董老抱他来的。
顾渊终于找了一个恰当的机会,和董老说起了陈年根。
“我去拜祭了。陈庄村的后山坡,一个歪脖树,树下一块平平常常的石头。陈年跟说,埋的就是他。”
“也好。”
“陈年跟讲了当年他是怎么救出那人的。他救出没人都那么凶险,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先生救我娘出来更难吧!”
董老神色未变,叹了一声。
“应该吧。小老儿也不清楚这事儿。当年,王爷的事出来,大家都乱了分寸。为了保命都是隐藏起来。半年后,相爷抱着才两个月的你找到我,我才知道王爷还有后人。”
顾渊的心一沉,原来董老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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