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倾隐向后靠了靠，将胡执上奏的折子放在一边，看向下首之人。
蓝书遗默了默，这官是升不上去了，金子银子他也不缺，还真不需要什么。唯一让他惦记着的人还是皇上唯一的外甥女，那是万万不能开口的。
他怕一开口，就完全木得机会了。
有亲妹妹的他深有体会，谁都不希望自家明珠被别人惦记。
“要不，您看国库里什么东西多，就给微臣赏点？”
陌倾隐一怔，随即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果然像太师所说是个滑头的，蓝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狡猾之人！”
蓝家出过两任太师，天下学子无数，蓝太师还是皇上的启蒙老师，多年教导早已经像亲人一样，也就是因为书香百年传承，蓝书遗打小的调皮更加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蓝书遗闻言不以为意，“这要是人人都像微臣大哥那样无趣，那蓝家院子里得无聊到什么地步。”
“什么叫无趣？那叫沉稳！”
敢情这人还惦记着自家后院里每个人的情绪？
皇上忍不住为蓝家如今在朝为官的大公子叫屈，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恨不得拿起案几上的砚台砸出去。
怪不得老师每次提到小孙子就忍不住头疼呢，他要是有个这样整日里喜欢上蹿下跳的后辈，保不齐被气得多喝几碗汤药才行。
“行了行了，指望你能说出个四五六来难死了，让蔡总管看着给得了。”
蓝书遗就笑笑，那边蔡总管带笑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转，老脸顿时更加和蔼了。
“奴才遵旨，到时候一定代皇上给蓝大人好好挑挑。”
御书房素来就是个严肃的地方，每个进来之人不是战战兢兢就是吓得抖腿，偶尔有几个稳重之人也不可避免的面带肃然。他跟在皇上身边十几年，还真从未见到过像是蓝书遗这样心态平和之人，顿时让他大开眼界。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蓝书遗一言一行极为洒脱自然，让人见之颇为自在，丝毫不觉得这是对皇室威严的亵渎。小小年纪就能准确的平衡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真心不是一般人。
陌倾隐斜睨了蓝书遗一眼，见他未曾退下，便朝着蔡全挥挥手。
“去吧，保不齐这小子就在这儿等着呢，赶紧选两样让他自己拿回去，也省的你跑一趟。”
“是，是！”
蔡全离开之前再次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蓝书遗，这次眼中实打实的带着惊讶了。
***
待御书房中只剩下了两人，蓝书遗收回刚才的嬉皮笑脸，面带凝重的掏出另外一份手书，恭敬的递了上去。
“皇上，这是微臣无意中获得的消息，还请过目。”
陌倾隐挑眉，展开面前的手书从右到左慢慢阅览，表情从最初的漫不经心渐渐变成乌云密布，整个御书房里顿时陷入了低气压，隐隐还有杀气涌现。
就连隐没在暗处的几个暗卫都感受到这边恐怖的气势，震惊之余彼此对视了一眼迅速调起了全部心神警惕的朝着这边看来，见并没有什么外人出现这才松懈了下来。
原来只是心情不好。
蓝书遗一双眼眸不动声色的朝着四周几处看了过去，随即垂下眼眸，默然不语。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陌倾隐双手捏着手书隐隐有青筋显露，一双幽深的眼睛因为情绪激动变得赤红。
两人均未说话，御书房中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待过了半晌，上首这才传来了一声低哑的声音。
“此口供，是那个言灵儿自己招认的？”
要说在今日之前，作为一国之君绝对不会知道别国将军一个后院小妾的名字，刚才看过胡执和蓝书遗折子上对贩马一事的阐述，言灵儿三个字作为南疆买方只出现过一次，当他看到左下方画押签字这才将名字给对上。
“是她自己招认的。”
这份口供很是详细，言灵儿不仅交代了三年前董兰珠如何在陌倾画的指使下，将夏家军布防图交给窦勇，还交代了她这些年来为陌倾画传递过的关于南疆的消息，更有她从自家哥哥那里听来的拓跋宁和立王最近之间的来往。
——可以说，能说的不能说的，她全部给交代了。
事实上，那日夏婉柔想要的仅仅是三年前那场战事背后隐藏的秘密，当时言灵儿也只招认了第一件事。至于后面那些，是事后她见蓝书遗因为夏婉柔对她下了死手，为了求条活路自己主动加上去的。
“内容可是属实？”
虽然这么问，但陌倾隐知道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去招认这样的事情，按照上面陈述的罪证，言灵儿不管在哪国都能因为叛国之名而死上千百次。
“微臣不知，未曾一一查证，不过以微臣看来是实情的可能性很大。”
“怎么说？”
“三年前南疆战事的那场夜袭细细想来确实有诡异之处，而且言灵儿所处的海沙帮为列国五皇子办事也确有此事，至于她作为南疆细作一事......如此大的罪名，她还不至于硬揽上身。”
陌倾隐再次沉默了，他知道蓝书遗说的对。
口供中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有些接受无能，虽说每件事看起来各不相干，牵扯甚广，但归根结底背后都出自陌倾画一人之手。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单纯皇妹自和亲后变了如此多，城府之深令人不寒而栗，阴谋诡计运用的相当纯熟，不仅因为出于嫉妒连自己的皇姐都敢算计，不仅将三国玩弄于股掌之间。
“胡执的折子里说，当时因为南疆的买方不过是窦府的一个小妾，未曾多留意便让她逃了，你是如何找到她的？”
言灵儿只不过仅仅是个买方代表而已，再往深了说也就只有个江湖帮派的背景，蓝书遗怎么会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蓝书遗面无异色，将之前准备的说辞一一阐述，“当时言灵儿确实在几名江湖人护送下逃脱，之后微臣偶然遇见此人正遭人追杀，那些人是南疆窦府女眷派来的，言语间意外得知三年前我国与南疆那场战事有异，这才对她审讯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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