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童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听到康正义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之后，还是有些吃惊，照片中的女人面目慈祥、笑容甜美，可是躺在炕上的女人却枯瘦不堪，脸色蜡黄。
“她......她怎么了？”顾念童不安的问道。
“植物人，六年了！”
那一刻，顾念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勾勾的看着牧云裳，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想到康正义竟然有一个植物人妻子。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考上了警校，她读的师范，毕业之后，我当了一名警察，她回到村里当老师。结婚之后，她一边工作，一边照看家、照顾我爸我妈，我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好在，她能理解我，从未抱怨过。”康正义转头看向全家福，“那个小姑娘是我女儿，叫莎莎，是云裳一手带大的，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可能加在一起都不到一个月，每次回来也只是匆匆的看一眼就走了，甚至连抱她一下，都成了奢望。”
“她......她现在在哪儿？”
康正义无语凝噎，泪珠滑落，哀叹道：“她......死了，六年前和爷爷奶奶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
顾念童如遭雷击，她意识到，眼前所见，耳中所听，将是一个令她无法承重的往事。
不等她追问，康正义擦了擦眼泪，恢复了原本冷漠的脸，道：“六年前的一天晚上，她们四个人早早的睡下了，那是冬天，村里都点炉子，我爸用煤压好之后，也躺下睡了。第二天，隔壁邻居过来借东西，怎么砸门也叫不开，还闻着有烟味，就觉得不对劲。一个亲戚翻墙跳进院里，趴在窗户一看，吓坏了，屋里浓烟滚滚，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乡亲们七手八脚的砸开了门窗，闯进了屋里。那个时候，我爸、我妈还有莎莎都已经没气了，只有云裳还勉强有一口气，他们赶快打了急救电话，送云裳去医院。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云裳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康正义痛苦的抚摸着牧云裳干瘪的手，轻轻摩挲掉自己眼角的泪，哽咽了好半天，接着道：“那个冬天对于我来说，太冷了，一夜之间，我失去了四个最挚爱的亲人，我疯了一样在他们坟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昏死过去。你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种滋味有多么痛吗，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女儿离开有多痛吗，你知道约好相伴一生的妻子不省人事有多痛吗？痛不欲生，要不是害怕云裳无人照顾，我想我已经跟着他们去了。”
顾念童泪流满面，忍不住抬手轻轻替康正义擦去眼泪，“太不幸了，太可怕了！”她喃喃道。
“我亏欠他们的实在太多太多，总想着有一天不忙了，好好回来陪陪他们，和老的说说话，给小的讲讲故事，陪心爱的人看场电影或者到河边走走，可是那只是想，从未实现，他们每个人都像是钢铁战士一样，默默的支持着我，从没有一句牢骚和抱怨，她们明白有千千万万个家庭需要我，需要我去伸张正义。
直到失去他们，我才发现，我从未给过他们什么，哪怕是坐在一起完完整整的吃一顿团圆饭呢，都没能做到......”康正义说到动情处，再也忍不住，泪水横流，悔断肝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确实如此，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落泪，总有言说不尽的痛楚。
顾念童按着康正义的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湿润的眼睛扫过令人羡慕的全家福，禁不住泪流不止，哪有人照全家福还穿着工作服的呢，他该有多忙，连笑都那么勉强。
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她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美，可是她生命中的爸爸，可能顶多就是照片里的那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她又曾得到他多少的爱呢？
再低头去看牧云裳，她虽然活下来了，可是她昏睡了六年，她的生命其实早就已经结束。
康正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拉着顾念童坐到炕上，“知道我为什么辞职吗？”
顾念童抿了抿嘴唇，轻轻颔首，“你想多陪陪她。”
康正义慈祥的目光扫过牧云裳，轻轻的点了点头，“是，毕竟我欠她太多太多。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嗯？”
“他们虽然死于煤气中毒，可是......”康正义抬头仰望全家福，语气变得愤慨，“可是他们却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死于谋杀！”
“啊？”顾念童大吃一惊，脸上的肌肉砰砰的跳，她大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康正义的话，“谋杀？”
“事情很简单，有人半夜爬到屋顶，堵住了烟筒，导致煤烟灌满了整个屋子，所以......”
顾念童傻住了，直勾勾的看着牧云裳，随即明白了康正义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是有人故意害的他们，逼迫你.......逼迫你罢手？”
康正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七年前，‘wei’字连环杀人案疑点重重，迫于巨大的压力，我只好在结案报告上签字，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个结，那就是直觉告诉我你哥不是凶手。于是，我拼尽了力气，冒着被免职的风险，极力斡旋，给你哥争取了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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