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从这里走出去，重获自由，你想怎么活？”
“不，”孙国正突然嚷道，脸色极为紧张，连呼吸都是沉重的，“我是说......”他慌乱了片刻，重新平静下来，“我是死罪，不会出去的。”
监控屏幕前的凌芳菲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果然有问题。”
小田不知道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奇的接着看审讯室。
“假如让你重新活一遍，那么你打算怎么活？”康正义淡淡的问道。
孙国正下意识的用双手擦了一把脸，双目紧闭，仰倒在椅子上，好半天才道：“同志，可以给我根儿烟吗？”
康正义冲着摄像头点了点头，小田麻利的送了一根烟给孙国正。
袅袅的烟尘飞起，孙国正半闭着眼睛，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如果再活一遍，我想为自己活......”
“现在，你也可以为自己而活。”康正义道。
孙国正猛地睁大了眼睛，盯着康正义，四目相对，仿佛是两只猛虎在对峙，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杀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孙国正一字一顿的问道，指间的香烟燃了长长的一段烟灰，飘落到桌面上。
康正义抬起手指轻轻的将烟灰弹到地上，“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他淡淡的说道。
“啊？”小田惊得长大了嘴巴，虽然明知道康正义和孙国正都听不见，可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扭头去看凌芳菲，“凌队，案子......案子不是结了吗？”
凌芳菲脸颊微红，瞥了小田一眼，“好好学着吧，康队说结，才算结。”
孙国正表情惊愕，快速的闪过一丝激动，随即平静下来，齐牙冷笑道：“杀没杀人，我想没有人会比我自己更清楚，你在这里故弄玄虚，很有趣吗？”
“于梅死的时候，是什么姿势，仰面朝天还是趴在地上？”康正义语速极快的问道，然后紧盯着孙国正的眼睛。
孙国正目光涣散，眼珠快速的来回转动着，“正面朝上。”他笃定的答道。
“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闭着！”孙国正肯定的答道，毫不犹豫。
“她头上有伤，是什么东西砸的？”
孙国正再次陷入回忆，双目聚集到正前方，好半天才道：“烟灰缸。”
康正义目光一凛，身子向前靠近，迫到孙国正跟前，“你确定？”
“我......”孙国正支吾了片刻，咬了咬牙，道：“确定。”
“胡说！”康正义突然抬高了嗓音，抬手一把抓住了孙国正的头发，冷笑道：“孙国正，光背台词是没用的，至少于梅不是你杀的！”
“是我！”孙国正怒吼道，脸上青筋暴起，“是我杀的！”
康正义松了手，轻舔了一下嘴唇，露出一丝嘲笑，道：“于梅的头上并没有受伤。”
“你......”孙国正慌乱起来，狰狞的脸像是要吃了康正义一样，“你在耍我？”
“不是我在耍你，是你在耍我们大家。”康正义回道，“说吧，人是谁杀的？”
孙国正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说道：“是我，我杀的，就是我！”
康正义看了一眼疯子一般的孙国正，踱步来到门前，“在我抓到他之前，你老实交代，还有机会自救，否则，就是包庇罪！”
康正义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审讯室，小田一脸崇拜的望着他，凌芳菲则淡定得多，跟在了后面，“师傅，接下来要怎么办，凶手是谁？”
康正义止住脚步，略一沉吟，道：“去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越快越好。”
“康老师，”小田探过头来，满脸困惑，“我们查过他的社会关系了，他几乎从不和任何人来往，所以......”
“从他出生开始查！”康正义甩下话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要来不及了。”
距离赵副局长要求的72小时破案，只剩下不到30个小时。
凌芳菲忙得如同陀螺一样，先是给赵副局长汇报了案情进展，随后和康正义一起看孙国正的详细资料。
孙国正53年出生，父母都是农民，他是家里的老小，勉强读书到初中毕业后到机床厂上班，在结婚之前，都是平平淡淡的，没什么值得说的事儿。他性格的转变是因为与同厂的一名女工谈恋爱，因为女方的家庭条件很差，遭到了孙国正父母的强烈反对。在那个父母包办婚姻的年代，孙国正甚至以自杀相威胁，但最终没能逃过宿命，不得不与素不相识的赵芳结婚，第二年生下了儿子孙大伟。
孙国正婚后一直心气不顺，开始酗酒，每次喝多了都会对赵芳拳脚相加，非打即骂，连尚未满月的孩子也跟着遭殃。
赵芳性格温顺，从未反抗，寄希望于时间来改变男人，可是换来的却是更大的暴力。
孙大伟10岁那年，孙国正因为怀疑赵芳和同村的男人有染，借着酒劲将赵芳打成重伤，险些丧命，赵芳的娘家人报警，孙国正被捕入狱，因故意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15年。
赵芳瘫痪在床，孙大伟还小，娘俩经历了漫长而凄苦的生活，若不是亲友相助，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2001年，孙国正出狱，回到家只住了一晚，便南下苏皖打工赚钱，直到05年家里拆迁才回来，分了两套房，补偿给他6万块钱。
赵芳对他依然没有任何埋怨，满眼爱意，孙国正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在床前细心的照顾妻子，可是赵芳因为久病成疾，终于没熬过那一年的春节，散手人寰，临终前叮嘱孙国正照顾好儿子孙大伟。
孙大伟因为小时候没少挨打，从未感受过父爱，加上他亲眼看到父亲将母亲打成重伤，所以对父亲恨之入骨。母亲死后，他便离开家，混迹在社会。
凌芳菲一声叹息，恨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话一出口，瞧见康正义铁青的脸，连忙改口道：“除了我师傅之外。”
小田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急忙捂住嘴。
“师傅，孙国正的资料有什么问题吗？”凌芳菲问道。
康正义起身，踱步到窗前，思索了一会儿，冷不丁的道：“孙大伟现在在哪儿？”
凌芳菲扭头去看小田，小田结巴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康老师，找他干什么？”
“查一下，我想见见他。”
小田急忙去安排，凌芳菲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惊道：“凶手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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