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十几个青壮年，直接将那两口棺材抬出了寿衣店。
一路上，不少人都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们这一行人。
没有披麻戴孝，没有挥洒纸钱，没有扛纸幡摔土罐开道，就抬着两口黑漆棺材，其中一个还用黑布蒙上的，和那些出殡的截然不同，不引起路人好奇才怪呢！
我的手里拿着白纸和米糊，老人的手中拿着一大捆削好的细细竹条，这些竹条上都有他亲手篆刻的繁奥符文。我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老人要带这些东西来，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人把那口空棺材也抬过来。
有心想要询问，但是看到老人那肃穆的神情之后，我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人选的下葬的地点离我家不远，就是在苗山后山的那片坟圈子周围，在那里买了一块坟地。
来到这里之后，老人让那些青壮年在这块坟地上挖了很深的坟坑，比寻常的坟坑要深得多。那些青壮年虽然疑惑，但是老人给的报酬很多，他们也没有多做询问，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足足挖了三米多深，老人让那些人将那口黑布蒙上的棺材竖着放下去，并且还是大头朝下的竖着放下去。
听到老人这个要求之后，一些青壮年犹豫了，这种方式下葬，是一种很不吉利甚至是一种忌讳的做法。这些青壮年明显都是经常吃这行饭的，不太愿意这样做。
不过，当老人把价钱提高一倍之后，那些人心中的犹豫就彻底消失了，很麻利的把那口棺材按照老人的吩咐竖着放了下去。
随后，老人又让那些人将那口空棺材按照正常的方法下葬，压在了那竖着的棺材上面，棺上棺。这同样是忌讳，不过既然老人承诺给了高价钱，那些人也就不管这么多了，把那口空棺材压在了那口竖着放的棺材上面。
做完这一切，那些人刚要朝坟坑里填土的时候，老人拦住了他们。
老人从怀中摸出厚厚的几沓钞票，交给那些人，让他们留下一把铁锨就可以离开了。那些人疑惑的看了老人一眼，接过钱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留下一把铁锨，转身就走了。
等那些人离开之后，老人不再理会那坟坑，直接坐在一边编织起手中的那一大捆细细的竹条。
老人的手很灵活，编织的速度很快，我能看出来他是在编织一个纸人的框架，不过这个框架很大，比普通纸人的框架大上好几倍。
老人招呼我一声，让我坐在他的身旁，他一边熟练的编织着竹条，一边跟我说着话。
他和我说，他以前小的时候就跟家里人学着扎纸人做花圈，梦想不是太大，只是想以后能在市区买一套房子，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就行了。
他和我说，当年他碰到他师傅的时候，还差点把他师傅当成了老骗子揍一顿。还有他那七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之间的情谊却比亲兄弟还浓的八个师兄弟，从陌生到熟悉，都是年轻气盛，没少干过架。
他和我说，他们八个师兄弟跟着他们的师傅走过很多的地方，在许多地方都留下过很美好的回忆。
他和我说……
说了很多很多，说的都是关于他和他那些老伙计之间的事情，很温馨，也很平淡。
可是，他在这时候跟我说这些似乎有点那啥了，他的语气愈加平静，眼神愈加温和，我的眼皮跳动的频率就越快，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周师傅，这些事情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吧！”我看着老人，小心翼翼的说道：“您看咱们是不是先填土把坟坑埋上……”
“再等一会，还没弄好呢！”老人直接打断我的话，看着我，微微一笑，说道：“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以前这些事我一直埋在心底，现在难得找到一个听众，你就坐在这认认真真的听着吧！”
他继续用细细的竹条编织着那个纸人的大框架，悠悠的说着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我越听心里越感觉不对劲，总感觉老人有种临终遗言交代后事的感觉。
我几次想要开口，但是都被他打断了，他说着话的时候，手中那大大的纸人框架也渐渐成型了。
很奇怪，老人手中编织的虽然是纸人的框架，但是和我这段时间以来学的那种编织纸人框架的手法不太一样。简单来说，他编织的这个框架从正面看是个纸人的框架，从背面看则是密密麻麻的毛竹条倒刺。
正常编织的时候，这些毛竹条倒刺是全部都得剪掉或者掰断的，要不然往上面糊纸皮根本没法糊。老人自然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他这次是故意如此的。
编织完这个特殊的框架之后，他从我手中接过白纸和米糊，用一根毛竹条刺破自己的指尖，朝那些米糊中滴了很多血，搅拌一下之后，拿出白纸蘸着米糊开始往框架正面糊纸皮。
白色的纸皮沾染了暗红色的米糊，贴在那竹条编织的框架上后，点点红晕渗透纸皮，白纸人显得有点怪异起来。老人所做的这一切我看不懂，等他一点点将那纸皮全部糊在了竹条编织的框架正面之后，他一把抓起了那个纸人。
现在的情况是，纸人的正面糊上了一层纸皮，而背面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毛竹刺。这个纸人的体型比老人大上一些，能完美挡住老人的身影，那感觉就像是老人为自己量身制作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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