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白甫救心
阿黍说完，就睡了。当时我以为她是睡了。
那个高人是真正的高人，他脸上的眉毛又粗又青又长，一看风骨确实和常人有些不一样。他扒开阿黍的眼睛看了看，然后摇摇头，对我说，回去吧。
我当时哪懂他的意思，于是把求医的经过，我们的经历都给了说了，毫无保留的。他说，每个到他那里的人他都会竭尽全力的医治，可是，他实在没有能力去医治一个死人。我说，你看见我刚刚还和她说话来着。他说他看见了，他也很难想象，血液几乎流尽的她怎么就撑了那么久。
庸医，当时，我觉得他不过是个庸医，我要去找，找到真正的高人，他一定可以医好阿黍的。
我下山的时候，把阿黍背在背上，渐渐的，阿黍越来越凉，我害怕，我知道，当她的身体冰冷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希望了。于是我把她抱在怀里。希望她不要冷却下去，可是到第二天，她还是变得冰冷僵硬了。那一刻，我的心便死了。我真的不想动了。我想着要是来一只老虎把我和她一起吃进肚里也行，或者有人将我俩一起埋了也行。可是，那个地方，没有老虎，没有人。
我答应过阿黍，要将她带回云上村，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于是我背着她，往云上村走。阿黍变得重了，我走得很慢。到第二天，阿黍便发臭了，第三天，阿黍开始化水，可是我得把她带回云上村。
“你先把她埋了，带尸骨回去啊。”我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的这句话。我将阿黍带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将她埋葬了，便在这里陪着她，等来年将她的尸骨带回云上村。
我像一个孤魂，在埋葬阿黍的地方游荡，偶尔和鼠族有些接触，他们也有劝慰我，时常带些粮米给我，以保我生计。过了几个月，地里林子里可以吃的东西多了，他们反而来得少了。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我还是可以自理的，也不用花多少力气，就能找到果腹的东西。寒露过后，大家都得过冬了，我虽然颓废，想着还是要去感谢他们。可是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一个。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他见到我，还没有说话，扭头便走。我看他虽然扭头便走，倒也走得不快，便大步追了上去。他问我追上去干什么，他们躲着我是为了我好。
我不明白，一问究竟，才知道，外面闹鼠疫呢。他们为了不感染我，才远离了我。而今他们所剩已经不足十分之一，皆感染了，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如今，我和他接触了，恐怕难逃此祸啊。
果然，我回去不到一天，就病倒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样，我便能早一些去陪阿黍了。只是，可惜了，要带阿黍回云上村的诺言不能实现了。
我坐在阿黍旁边，等待着去另外一个世界和阿黍相见。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道人经过我的旁边，见我气息奄奄，问我是不是感染了鼠疫。接着，他便从一个竹筒里倒出药水来给我喝。
我谢谢他，告诉他我不过是只老鼠，如今生无可恋，只想去陪阿黍，不必浪费了他救人的药。他说，我很重情义，很善良，他的药正是为我而制。
我看出来了，他有一副菩萨心肠。
“我此生无憾了，只是我答应过我的娘子阿黍，要带她回我的村子，如今做不到了。斗胆请您将阿黍的尸骨送回去。”
“来，你把药喝了我便答应你。”
我喝了药，他安抚我躺下。等我醒来，他还在那里，还煎好了药。
“醒了？看你气色好了不少啊！”
我真感觉好了不少，要不是他这么说，我几乎就忘了还是带病之躯。
“虽然我不想要这条命了是肺腑之言，但我还是要谢谢大师的恩德！”
“救人容易救心难呐！”
“是啊，要是心没有病，我又何故如此。我眼拙，还想问恩公姓名。”
“大家都叫我寒苦道人。其实也无所谓道人不道人的，我也是救自己的心啊。游历了这些年，不为活着，只因心还活着。等你送了你娘子回老家，就来找我吧，我告诉你让心活过来的办法。”
他还告诉了我他的云游的方向。
我病好了，等到阿黍入土一年后，我将她的尸骨挖出来，带回了云上村。很多族人都因为见到的只是阿黍的白骨而痛哭流泪。全族人为她办了浓重的告别仪式，从那一刻起，我感觉我变得轻松了不少。族人们劝我不要再出去了，我给他们讲了我遇见寒苦道人的事，他们知道，我需要找到让心活过来的办法，便没有再加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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