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缘尽下山
济水之阳曹南山，漆园草舍门前，秋风肃杀，杏花树一夜枯死，干枝齐跟脱落，漆园散人庄悠之树下打坐，迎着朝辉，心静如水，面似紫金。
唐宣宗李忱大中元年冬月，即846年九月八日，黎明，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一双手缓缓扬起，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把黑木桃剑。
少年道童黄巢，心含逍遥真经，口中逍遥剑经，手中黑木桃剑，只见剑如黑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是一道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强敌血。一柄剑，舞起了片片秋风，黑光乍起，矫若飞龙，似水波荡漾，如火树银花，像蛇一样，遍地游走，如鹰一般，翻飞翱翔，是雪莲迎风绽放，是明月照耀光芒，六年寒暑，方造就了剑意茫茫。
黄巢练剑完毕，收起黑木桃剑，默默上前，对着打坐的漆园散人，深深施礼膜拜。
漆园散人微微眼开双目，轻摇拂尘缓缓站起，与十一岁的黄巢对面而立。
“六年前今天，你我堂前杏花树下结缘，六年后今天堂前杏树枯死，预示你我师徒缘分己了……”
漆园散人说话声音甚是凄凉，面露慈光看着黄巢。
“师傅何出此言，难道杏花树枯死与我有关，这里面还藏有什么天机不成，弟子不解，望恩师赐教！”黄巢惶恐以对。
“此杏花树乃王母娘娘小女儿婉罗化身，人称杏花仙子，她医道高明能治百病，因你本菊花王转世，本想与你花香和鸣，待你成年，杏花仙子自会现出真身与你相见，共研医术救苦万民，位列仙班。”
“弟子愚钝，以前星点不知，幸亏恩师点化！”黄巢俯伏叩首，虚心受教。
“但因你与下届龙王次子熬丁纠缠不清固难脱俗，经过六年考察你虽菊王转世，与杏花仙子根性再难相融，故此仙子真身含恨离去返回上届，临行托梦与我，让你下山归俗，你与我教缘份也至此己了。”
漆园散人说完，仰天揖手，口念‘无量天尊’。
“也因地君有变，劫数使然，武宗崇道抑佛，宣宗临朝，追责杖杀武宗宠信的道友赵归真，道友轩辕集被流放岭南，乃是我教自玄宗以来，最大的劫难！而是又与熬丁纠缠不清！”
“弟子寸步末曾远离师傅身边，怎么可能与龙王次子有所纠缠，帝王喜好，怎么能迁罪于我，望师傅明言！”
黄巢俯伏再拜，跪进身前，双手拉扯漆园散人衣角。
“为师不能全然点破，那龙王次子曾受天尊惩戒，因此怀恨在心，誓与我教作对，正因帝君喜好有变，本教自当万倍小心，那熬丁明知斗不过，却怕暗里使坏。”
“因你非凡人，现在他是不是时常侵入你的梦里，总是劝导你世事俗务，让你不得专心修炼，也是你俗根末尽，也是我发现己晚，幸亏杏花仙子点破，不然我教定会被你所害益深！”说完漆园散人悔恨不己。
“师傅请宽宥弟子，弟子情愿终生归于教门，师傅可有补救之法？”黄巢伏地哭泣，乞求收纳。
“事己至此，断难挽回！我己道破天机，为师不久将羽化而去，向天尊请罪。你也再无仙缘，但仍不失将来成为乱世之枭雄，得道之高僧。”
“师傅，弟子罪业深重，害您不浅，让我怎么面对……弟子愿生死归附师傅门下，与您相伴终老！”黄巢一边大声哭泣，一边不住对着漆园散人磕头，额头渗出殷殷鲜血。
“天道轮回，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轮回，本勿悲喜。我羽化之后，草舍一物勿动，你离去之后，我自会受罚归来，你若在此，为师魂魄无法归附本身，切记，切记。”
漆园散人，手摇拂尘，神色黯然。
“大道无为，道法自然，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顿时黄巢头冒冷汗，嘴里念念有词。
“你不必再行抗拒，你凡心己动，想必是你每夜都受那小龙王入梦侵扰，夜夜以此抗拒，师傅早知当然有法化解，但现在为时己晚，而且天象己现，本教合该放你下山！”
“师傅，弟子我……”黄巢一时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吾用杏树干做木剑一把，权作分别之礼！”
说罢运动体内真气斫杏花树干为剑，剑成旋转飞舞飘落在漆园散人手上，只见漆园散人握剑在手，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缓缓递给黄巢，随后闭目打坐，旋即羽化。
黄巢接过木剑，看到漆园散人打坐羽化，对着坐相，行三揖九叩之礼，擦干眼泪，背着杏木剑步行下山。
黄巢六年来首次下山，几年的与世隔绝生活，菊王庄的记忆也渐趋模糊，连父母兄弟也不记得当年的容貌，只记得满庄满院的菊花，此时他归心似箭，健步如飞。
凭六年前来时的星点记忆，黄巢顺着大路往前赶，顾不得欣赏路旁边景物，只觉得恍如隔世，大地一派苍凉。
正行走，忽然看到两名衣服光鲜的人，正在从一个穿着衣衫褴褛的女人手中抢夺一头耕牛，面相凶恶。
女人身子躺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牛缰绳，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哀求着两人，一个男人只是干瞪着眼不敢上前，一手拉一个嘴里哭喊着妈妈的孩子。
黄巢快步上前，大喝一声：“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竟敢当面抢劫，还不给我撒手！”
“哪里来的娃娃，竟敢对官差老爷无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其中一个官差仍然抓住牛缰绳，另一位官差手提钢刀，不由分说奔向黄巢，举刀就砍，黄巢抽出杏木剑轻轻一挑，官差刀柄脱手而飞，一下子吓得他呆在原地，双眼圆瞪，面露惊恐。
在场的人也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真乃是木剑一挑凡心动，坠入凡间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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