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62,秋常——北京,当前位置为7号车厢,1-6号车厢的乘客请往前走,其余车厢的乘客请往后走。”
两秒过去了,他依然目不转睛,只是由目不转睛地看变成了目不转睛地发呆。待会儿他要下扶梯的位置,是Z62七号车厢要停的位置,离三号车厢并不远,也就四节的距离。一下扶梯,脚一踏上火车站台,余正夏便用竞走最后一圈的速度向前赶去,找到从前往后数第三列队伍,排到短短的队伍的后面。到此,他的任务基本已经结束了。在要上三号车厢的这堆人里,他成功抢到了一个相当有优势的位置,等火车一停,他就可以把笨重不好放的行李箱,放到车厢与车厢间的行李架上。那儿的行李架很宽敞,比车厢顶部的行李架要好多了。
借着身处火车站台的大好机会,余正夏开始环顾四周,将周围乘客形形色色的模样都收进他的眼里。不过,与其说他看见了周围乘客们的样子,不如说他看见了他们各式各样的形体结构。那是素描和速写要考的东西。他本不想看这些,如果不是他必须要经历艺考,他只想在这片火车站台上找寻,找寻会让他耳目一新的人或物或事,给他自己要画的插画找可能的新素材——他忘了自己多久没画插画了。他想了想,应该是一个多月。但他却感觉仿佛一年多那么漫长。跑过来跑过去找自己车厢对应的车门位置的,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幅幅人物动态。他本不想这样的,但练了几年的艺考内容,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只是叹口气,对着迎面慢步走来的穿中山装的老年男子想,等清美合格证下来了,他这个不知算不算毛病的习惯,应该有机会改掉吧。
“车站工作人员请注意,车站工作人员请注意,由本站始发,终到北京站的Z62次列车即将到站,请工作人员做好接站准备。”
站台上空,广播又喊了一遍。余正夏转回头,目视前方的铁轨和铁轨间的沙砾,等着待会儿白色的直达列车停到那里。
“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由本站始发,终到北京站的Z62次列车,现已停止检票,请还没进站的旅客,到指定地点办理改签手续……”
余正夏又想起初三那段寒气仍未消的春天。夜晚的站台,只有零上八九度的样子,他看了天气预报,穿好了厚套头衫和厚牛仔裤,寒气却比报道的还冷,寒气毫不留情地侵袭了他的全身,他站在站台边,起了一身甚至快要蔓延到他脸上的鸡皮疙瘩,想龇牙咧嘴,却只能微微发抖,假装一点都不冷。也是在秋常站,也是在晚上等火车,等的不是去北京的直达,而是去隔壁省省会的高铁。想想两年前的功败垂成,他便不知道该对当时那么不争气的自己说些什么好。而现在的他,比起两年前,又往前走了多少,进步了多少?够不够在高考的时候,去弥补这份不轻的遗憾?弥补遗憾——
他居然还没忘,居然还会在乎。他以为自己早就不把它当回事儿了。心头上总是放着份不甘心,不是什么好事,除了给本就沉重的行囊增添多余的负重,什么作用也没有。他得甩掉这个百无一用的累赘才行。为了甩掉它,为了让自己心里轻快点,他拿出手机,进了微信上的五人群。仅仅是他进站的五分钟,五人群里便多了一百多条新消息。稻子和贝程橙又在打情骂俏,晓宇和郭冰舞又在围观,边围观,边时不时抛出来几个表情包,调侃这对终于在一起的小情侣。这么说一点都不准确,其实他俩早就是一对了,他们仨都不傻,都早知道了,他俩本人肯定也知道,只是没人挑明。余正夏也加入了群里这场欢乐的调侃。
“你现在到哪儿了?”见一直没说话的余正夏发了言,言道明问。
“我在站台呢,一会儿上车。”
余正夏发微信说。发完这句话,他又随手拍了两张人们等车的照片,发到群里。
“去了大帝都,别忘了搞对象啊,不然白去了。”
这个稻子,自己搞上对象了,恨不得把身边所有感情还没着落的男的也拖到搞对象大军里,拖得那么欢。
“噢,对了,你女神去不去北京啊?”
余正夏读过不少书,起码在高中生范围内算读书相当多的。一个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会带给去喜欢的那个人什么反应,对这些,他早就熟稔于心。然而,对于深藏自己心底的对翟美人的感情,他却陌生得很,仿佛喜欢那姑娘的并不是他,而是别的哪个男生。方才,言道明问他的时候,他差点要失口在微信里答出来,那姑娘应该在杭州。这行字,一出现在他心里,便被他连连否认了好几次。其实,否认一次就够了,可他非要否认好几次。他回复道:
“稻子,我哪儿来的女神,你给我分个呗?”
言道明底气十足地回应:
“你肯定有,要是没有,你就是有男神。都几岁了,还没个喜欢的人啊?”
“我没女神也没男神,什么神都没有,放过我行不行。”余正夏快速地在输入栏敲下一行字,再马上发过去。
“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由本站始发,终到北京站的Z62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旅客们耐心等待,待车辆停稳后,先下后上,有序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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