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宁将军说过，那是开天宁家所独有的特殊战法，非宁家之人效仿不了。”申生眼睛都不眨的推卸到宁堪头上，“可那也不过只是百倍之差，至于这三百倍兵力之差，别说开天宁家，即便武神寒初珞来此，亲自上阵杀个几天几夜，恐怕都未必能杀得完。我这一千骑兵即便留在王城守城，也只是平白牺牲罢了。”
申生句句出自肺腑，侯康亦是明白他的难处。两人这一前一后演得入木三分，究竟谁说服了谁，半晌都没个定论。只好继续这出无聊的口舌之争。
“申小将军说得在理。”侯康不怒不忿，条理分明地道，“可惜，王已连夜启程前往湘西借兵，暂时无法请令。相信不日王便会归来，到时候自有妙计对敌。”
他唯恐申生不松口，不厌其烦地解释道：“王并非是要申小将军死守，只寄希望于申小将军与我能坚持到他借兵回援。还望申小将军能不吝麾下兵力，配合我的计策，定有一战之力。只要你与我守望相助，我们定能在十日内，力保王城不失。”
侯康的语气并无军中特有的上下之别，甚至有放**段真心恳切的意味，听得旁侧的李十九无比动容，不停向申生使眼色，颇有暗示自家队长先听过侯将军的计策再言其他不迟。
宁坅将李十九安派给申生做副手时就叮嘱过，此人胆大心细，时而可出奇策用之。可惜有长必有所短，他精于细微而疏于大局，容易被旁枝末节所左右。申生则正好相反。所以希望他们俩人能互相辅佐，守望相助。
申生平时的确大多会听一听李十九的意思，现下却懒得多看他一眼，直瞪着侯康道：“湘淄嵩三郡同盟数年，要说借兵，同盟的确不会吝啬。”
可这一来一回，有千百里之遥，哪里是十日就能回得来的？
申生一听侯康这话就觉得有假，可是没有真凭实据，自然不能指着对方鼻子，否则他就真的只有带着玄甲营落跑一途了。
张杞辰并非出于信任才冀望于申生，而是在听了白景的话后才想到万一之时可以用他。申生并未因此而生气，只是因此反而怀疑了侯康的态度。
侯康演的太过，把那些张杞辰从未对申生表现出“假意”都演出了“真情”，申生自然不得不疑。
申生看得出来，这位左将军侯康简直不止在欺负他初出茅庐年纪小、没有守城的经验，还像是要故意把他的玄甲营都陪葬在这儿。也就只有李十九那种耳根子软又容易被煽动的人，才会为对方几句话就动摇。
行武中人重义没错，可是也不能盲从，否则自保堪忧。申生的天赋便在于此。
“侯将军，我……”申生拒绝的言辞刚说了个开头心下陡然打了个突。
他强打住滑到唇边的话，改口道，“侯将军方才说王去往何处借兵了？”
“湘西。”侯康道。
申生闻声呼吸一滞，缓了几瞬勉强压住心底的异样，才道，“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场面话。当初我被蜀地大军追着四下逃窜，只有淄州王信任我、收留我，我和我的兄弟们有地方栖身。我得淄州王殿下帮助以活至今日，现在是淄州危难之时，我自然要尽一份力！”
“多谢申小将军深明大义！”侯康立即赞道。
申生拒绝了谢意，又道：“不怕实话跟侯将军说，一千对数十万，当真是守不住王城。不过我倒有一个法子，虽会丢王城，却能不辱王命，我先说上一说，侯将军听听可行与否？如果可行，我就倾玄甲营之力，绝对不做贪生怕死之人。”
“丢王城却不辱王命？这可是奇策了。”侯康摆出洗耳恭听状，道，“申小将军请讲，你我二人可以仔细合计一番，查缺补漏，确保万无一失。”
“其实并非什么复杂的计策。”申生说，“逻桐大军应当还有几日才会到，我先拨出一半人马，由我的副长接手，配合王城的官员，对王城内外进行宵禁，令城中百姓囤好饮食，再把门窗封死。如此，即便城池被破，短视内不可出门，便不会造兵祸。”
他道：“另外一半人马由我和侯将军领军，驻留王宫内。”
侯康当即明了道：“申小将军的意思几乎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正打算说服您，放弃王城，只守王宫……”
“不守王宫。”侯康话没说完就见申生摇头，“只守王座所在的朝事殿。”
“什么？”侯康愕然。
“你我各率二百五十人马，昼夜轮流守住朝事殿大门。”申生说，“侯将军意下如何？”
“此法虽然大胆，却未必没有奇效。”侯康怔愣数息才回过神来，接着半低头沉吟许久，显得十分慎重：“可是利弊相较，却是弊大余利。若是我们二人换防时出现偷袭，有可能将我们拖入进退维谷、求生无门的境地，申小将军可考虑清楚了？”
“我知道。”申生亦颔首，答得十分慨然，“可是我手里就这么多兵，能守住的地方有限。这便是唯一的法子了……”
如此，只要没有新的王印出现，王座就还是张杞辰的囊中之物。
“申小将军说得的确在理。”侯康沉吟数息后终于点头。
他道：“那就让你我生死与共，在王归来之前，替他守住这淄州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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