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
程知眠熟练地点开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她。
“道歉，对着镜头，把你对许知桉做的事，还有你的用心，全部说出来。”
她坐在地上，突然开始大哭。程知眠依旧冷眼看她，嘴上冷冰冰不饶人：“哭没用，你不把道歉的话说完，我可以告你侵犯她人隐私，后果，你可想而知。”
沉默许久，姜姜在恐惧中望着摄像头，瑟瑟发抖地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最后紧抿双唇，紧张地盯着这个高瘦、看不清脸，只能凭声音辨别是男性的人，缩了缩她的小腿，害怕他进一步动作。
好在，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猛地跑到那个一身污垢，五官硬朗，脸上还挂着机油，看五官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身边。
“哥，有人欺负我！”
那人目光寡淡冷厉，像冰原的狼，涂满对这个世界的冷寂和讽刺。
他淡淡抬眼，冷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没有说话。
而另一个方向，姜姜的父母回来了，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那人在看到那个小姑娘时，眼里一瞬动容。
下一秒，姜姜撒开他的手臂，跑向父母。
“爸！有人欺负我，表哥还不帮我说话！”
中年男人身上的工作服还没脱下，突然冲到劲瘦高挑的少年身前，一脚，狠狠踹在他腿上。
“姜觉！我们供你吃供你穿，还帮你照看你那个残疾妹妹，姜姜被人欺负，你就坐视不管？”
男人骂完他，把眼神狠狠转到程知眠身上，发现他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定地往巷口走。
“站住，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程知眠轻佻地笑了。
“你可以问问她，我有对她做什么吗？”
“我只是路过这里，一直跟你女儿保持了两米距离，碰都没碰她一下，不信你问她。”
男人看向姜姜，她自知理亏地低头，不肯说话。
他怒了，自己就像摸不清头脑的小丑，只好把怨气撒在身旁的少年身上。一下下，拳打脚踢，恶狠狠的发泄。
姜觉咬牙，唇角紧绷。额头上略微长长的碎发，遮住眼里的汹涌。
程知眠不想卷入他们的家务事，转头离开时，路过那个坐轮椅的女孩身侧，意外听她含着泪，焦急又无奈地嗫嚅着：“别打，别打我哥。”
他身形一滞，转过头，深深看了眼那个身形挺拔，即使被无缘无故暴力相向，依旧不肯弯腰低头的人一眼。
姜觉刚好看过来，猝不及防的对视。
程知眠勾唇，不置可否地一笑，身影很快消失在阴暗潮湿的巷口。
***
那个道歉视频，不是给桉桉看的。他怕她受到刺激。
许家毕竟是传媒发家，他爸主业不干这行，但多少有点门脉。
桉桉的状态暂时不能接触那个圈子，他们也不可能让许家唯一的女儿，含冤被骂，无缘无故遭受一场网络暴力。
许家的女儿，就算退圈，也该是干干净净，名声光洁。
视频程知眠直接交给他爸，后面的事，不是他能管的。
他终于能安心在家陪妹妹，开始他高三毕业生的生活。
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就重新遇到那个人。
这次他换了一身黄色的外卖制服，锁骨处的青紫，那样惹眼。
他技术娴熟地把摩托横在他面前，挡住他去路。
“能等下吗？”
他要把最后一份外卖送完。
那时是下午四点，大热天，程知眠准备去网吧。晚上八点，他跟兄弟约好参加一场同城的战队赛。
他觉得自己那时候魔怔了，真的就待在太阳底下，等了他十五分钟。
最后是他把他拉进阴凉的小巷里，他指腹粗厚，重茧磨过他肌肤，麻麻的。
“白也不是这么个晒法。”
程知眠作为男的，最苦恼母亲遗传给他的肤色，从小到大，走哪都被夸白白净净，比女孩还漂亮。
听这话，他面色不太好地瞪他。
“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有事。”他眼神直直望着他，取下摩托车头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你打我一顿，往死里打，我绝不还手。”
“只要，你放过姜姜。”
听到那个名字，程知眠面色骤冷。
“哦豁，为她打抱不平？你还真是好哥哥。”
他从口袋拿出一盒烟，想递给他一根，又苦笑着收回来。
“忘了，好学生不抽烟。”
他点了根烟，猛吸一口，眼神落寞地望着地面。
“好哥哥称不上，我只知道网上的事如果还闹那么凶，我亲妹妹在她家，就过不了一天好日子。”
“我要赚钱，要给她复健，我爸妈出车祸死了，她因为车祸腿废了，只能拖他们照顾。”
“我不想回去再看到他们故意把她关到厕所，她因为动弹不得，在厕所里拉了一身，打开门就一直哭的样子了。”
“那样，我真他妈不是个好哥哥。”
他自嘲般低头笑了笑，见程知眠皱眉，以为他不喜欢烟味，弯腰摁灭了烟头，耐心等他答复。
程知眠脑袋空了半分钟，他说的话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最后，认命地叹口气。
他自诩他不是心软的人，但一闭眼，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那天他忍受屈辱被打的模样，还有那个小姑娘，可怜巴巴的一声哥哥。
“网上的事，我会适可而止。”
“你走吧，杵着碍眼。”
他站在他身边，程知眠一米八的身高在他迫近一米九的高度面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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