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的脸由红转白，她几乎想要对老师说：“我做不到！老师，我能不能不读了？”
偏偏就在那一刻班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掌声，那掌声离她很远，却很响，像是想要努力盖过那些议论的声音。
为了搜寻这个声音的来源，许诺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刚才明明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做到的。
于是就看到了季漠。
坐在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大大方方地鼓掌，对上她的目光也毫不躲闪，还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加油。”
一旁的夏萤原本在喝水，这会儿也立刻放下了杯子，和季漠一起鼓起掌来，明媚地对着她笑，好像在说：“你可以的。”
他们的掌声带动了其他同学，姜媛和顾峰开始鼓掌、整个最后一排鼓掌、到最后全班都在为她鼓掌。
许诺尝试着张了张口，竟奇妙地发现有声音从她的嗓子里蹦出来：“大家好，我是许诺，我的作文题目是《一将功成万骨荣》。”
她的嗓音不算好听，更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紧绷，开始的时候，尾音都能听出明显的颤抖。但是，好像渐渐地就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了，越读越顺，音量也自然而然地放大，虽然依旧有点拘谨，却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
念完之后语文老师第一个给她鼓掌，并且当着全班同学夸赞：“许诺的作文是进步最明显的，这次论点很新也很有趣，通篇读下来，论据找得不错，通顺也有条理，非常值得大家学习。”许诺自从上了C中以后一直都像是一个隐形人，挨不了批评却也从来没被表扬过，这还是头一回。她受宠若惊，害羞得连脸都红了。
老师让大家课后把自己读过的作文贴在后黑板上，等许诺去贴的时候，下面的位置都被贴满了，更高的位置她够不着，也不好意思找其他人帮忙，只好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搬凳子。
原本课间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偏偏被一位关系不太好的室友瞧见了，似乎是不爽她被语文老师夸奖，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让她难堪，刻意大声嚷嚷起来：“许诺你去搬凳子干什么呀？”
这么一嗓子，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许诺身上。她才刚把凳子抱起来，放也不是，走也不是。
为什么她总是会陷于这样的尴尬之中呢。
“许诺你的作文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又是那个声音。
每次都在她最难堪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季漠从他自己的位子上走过来，从她桌子上拿起那张作文纸，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的论点很有意思，我想再学习学习。”
“诶……好。”许诺慢半拍地应下，自然地把手里的凳子放了下来。
季漠拿着许诺的作文纸回到座位上，大家纷纷收回视线，又做起自己的事情了。等到没什么人注意的时候，季漠站起来，把许诺的作文纸贴到黑板的最高处。
许诺从第一排回过头看着那张纸，在黑板上最高最居中的位置，仿佛是一种荣耀。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季漠？
仅仅因为是朋友吗？你对每一个朋友都这么好吗？
可是，那么优秀的你，对于如此平凡的我，又怎么可能有……朋友以外的感情呢？
许诺垂下脑袋，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
而季漠在想，夏萤再不回来，可就要迟到了。
“喂喂。”回过神就看到顾峰一张放大数倍的脸，季漠嫌弃地往后退了退，顾峰却是步步紧逼，“季漠你为什么这么关注许诺啊？”
“有么？”季漠皱着眉头，“刚才她搬凳子你们不是都往那儿看吗，怎么就变成我关注她了？”
“那你上课的时候带头给她鼓掌又算怎么回事？”
“鼓励同学。”
顾峰耐人寻味地“啧”了一声：“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呀？我不是你同学吗？”
“你这脸皮，用不着我关心。”正巧上课铃响了，顾峰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没再和季漠玩闹。
很快，随堂试卷发下来，传到他们这儿的时候只剩下一张了，季漠极其自然地把这张卷子放在夏萤桌上，然后走向讲台：“老师我们这儿少一张。”
老师推了推眼镜：“你不用给夏萤留，夏萤那位子上不是没人吗？我的课，迟到就不用来了。”
“她去上厕所了。”季漠皱眉，随口就扯了个谎。
老师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又推了推眼镜：“你确定？”
季漠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此时也不好再改口了，点点头道：“确定。”
“我刚经过团委。”老师冷哼一声，“我看见她在团委和陈老师商量事情呢。上厕所这种借口就不要拿来糊弄我了。”
季漠还想说些什么，恰好这时候夏萤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在门口喊了声“报道”，却没有得到老师的回应，她看着老师和季漠之间怪异的气氛，脑子有点发懵。
老师特意晾了她一会儿，才问：“你去哪儿了？”他想好了，只要夏萤敢拿“上厕所”作为理由搪塞他，他就能顺理成章地以欺骗老师的名义让夏萤罚站。
“上……”后面“厕所”两个字在看到季漠悄悄摇头的那一刻咽了回去。夏萤飞快地改口：“上团委办公室了。”
季漠明显松了一口气，夏萤知道自己这句话改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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