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约姜鹤在天台见面——最开阔也最不容易被听墙角的地方。
姜鹤到的时候，夏萤已经在等他了，她看起来并没有很沮丧或者愤怒，反倒是带了些疲惫感，这叫姜鹤很是奇怪。
看到姜鹤来了，夏萤挥挥手。
“你怎么回事？”姜鹤不是弯弯绕绕的性子，开门见山就问。
“我没去面试。”夏萤也是直截了当，“我应该……被骗了。”
姜鹤挑了挑眉表示疑问。
这次的活动是社团部负责主办，也就是说，夏萤应该算是工作人员之一，她还能被谁骗？
“原本我们部门开会商议出了第一轮面试的时间，短信也是我亲手发出去的。”夏萤开始阐述这件事，“可是在面试前大概一个小时吧，孙晴来班里找我，说评委老师今天忽然有事来不了，面试时间更改。”
“我没想太多，毕竟部长和孙晴比较熟，先告诉她，让她来通知也是很正常的。我就只问了句‘短信需要重新发吗’，她说一会儿她来发，不过我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短信就不打算发给我了。”
听到这儿，姜鹤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实际上面试时间没有改，她只是为了让你不要去面试？”
夏萤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得知真相的？”
“下午第一节课上语文课的时候。我们语文老师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她看到我很惊讶，说孙晴都去面试了，为什么我还没有走……因为在此之前，我担心中午面试时间太长会影响上课，特意和她请了第一节课的假。”
姜鹤静静听着，没有安慰她也没有露出丝毫可怜的表情，继续问道：“然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夏萤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垂下眸子：“我当时很生气，想找她当面对质，又担心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所以打算先找我们部长问一下具体情况。”
部长……姜鹤心里叹了口气，也怪他，之前没有告诉夏萤，她的部长和自己可是水火不容。
之前夏萤、孙晴和陈虎他们被招进社团部，一直都是集体开会，部长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确实有教他们如何做人做事，看起来也是一碗水端平绝无半点不公平，夏萤对自己的部长不说有多少好感，起码也是心存感激和敬佩之情的，这一回，怕是狐狸尾巴露出来，她这只小萤火虫伤心了吧。
果然，夏萤继续道：“那天晚上我知道是部长值班，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呼，打算直接到社团活动室找他，可是在门口，我听到他和孙晴说话……”
“他说什么？”
夏萤抬眸看了一眼姜鹤，半晌，才很慢很慢地复述出了那句话：“姜鹤选的人，不过如此。”
没什么好问的了，也没有什么误会了，最大的误会不过是，她以为她的部长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前辈，而那一刻，那个让她感激敬佩的部长，人设已经崩了。
也难怪夏萤会失望会疲惫了。她没未想过与谁为敌，无论是孙晴还是她的部长，可偏偏别人不放过她——谁让她挡了别人的道呢。
如果季漠在这儿，他或许会想尽办法逗夏萤笑——他见不得夏萤皱眉的模样，这会让他比自己沮丧更难过。他觉得夏萤笑起来才最好看。夏萤的表情仿佛就是他的心情晴雨表，只是他自己从未发觉。
可姜鹤不是季漠。从一开始他就猜到夏萤应该是被人阴了，从始至终他都冷静地近乎冷血，直到此刻，即便晓得了事情的始末，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惜。在一阵沉默之后，他凉凉地自嘲了一句：“没错，姜鹤选的人，不过如此。”
不是安慰，甚至没有敷衍，而是意料之外的嘲讽。夏萤的委屈忽然就铺天盖地涌了上来——哪怕在亲耳听到部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委屈——可是此刻，她忽然就绷不住了。
哪怕知道是她蠢，是她给他丢脸了，但起码此时此刻，他也没必要说出这样的话吧？！
夏萤咬着下唇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她需要很努力才能让自己平复心情。
可是姜鹤似乎不打算给她机会。他启唇，凉凉的字眼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钻进夏萤的耳朵里：“你——夏萤，不过如此。”
仿佛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对着匍匐在脚下的蝼蚁不屑一顾。
你不过如此。
……
姜鹤走了。夏萤觉得脑袋有点晕乎。
长这么大，她经历过很多事情。小时候因为白斑病受尽冷眼与歧视，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可是直到今天才发现，她还是一个脆弱敏感的弱者啊。来天台之前，她还一直沉浸在“我的部长为什么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要和孙晴一起陷害我”“孙晴好讨厌啊”这样自我的情绪中，却丝毫没有反思过，为什么这样的雕虫小技就能让她上当。
因为她愚蠢啊，因为她……不过如此啊。
且不说姜鹤会不会陷入这种低级的陷阱，就算他上当了，起码事后的反应也绝不会是像她这样自哀自怨，而是反省自己然后绝地反击吧。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等着姜鹤来安慰自己，一起吐槽对方手段卑劣。
太孩子气了不是吗。这样的自己，确确实实，不配作姜鹤的继承者啊。
天台的风很大，将夏萤的发丝吹得飞舞起来，乱糟糟的，正如她此刻的心绪。
另一边，姜鹤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来自季漠的十几条消息。姜鹤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认命地点开：
“她怎么样了？”
“喂你们还在聊吗？”
“她哭了吗？”
“你理我一下呗！！！！”
“回个标点符号也行啊T^T”
……
姜鹤抽了抽嘴角，要是让学校里的迷妹们知道季漠给人连发十几条消息还各种“求回复”，怕是要炸开锅了。尤其是……接收消息的对象还是自己。
啊好可怕。
姜鹤浑身抖了抖，为了避免继续被消息轰炸，赶紧回了一条：“刚刚我在的时候没哭，现在就说不准了。”
季漠秒回：“为什么？”
“激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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