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警察笑道：“女朋友？”
季漠急忙摇头：“是我同桌。”
警察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就是她报的警吧？”
“对，我先给她打了电话，才跳湖救人的。”季漠回答，“没想到把她吓到了。”看夏萤刚才那个样子，是真的担心他，连书包都还背在身上。
“你连命都敢交给她？万一这湖水没那么浅，万一你没轻松上岸，万一我们又来得晚一点……意外可就大了。”
季漠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跳下去后发现这湖水不深，托起那个孩子后又在不远处发现了台阶，应该是原先没有荒废时造好的，可以从岸上沿着台阶走到湖边，季漠就把那孩子先送到台阶上，自己再上来，整个过程有惊无险。他们刚刚上岸，救护车和警车就来了，他把那孩子交给医护人员，自己接受了简单的检查后才坐下来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后怕，夏萤就赶到了。
就像警察说的那样，万一没有那么顺利，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就十分危险了。或许他只能和那个孩子在水下挣扎，等待救援……而他让夏萤去报警，等于是把这条命都交给了她。
他居然那么信任她。
警察自顾自说下去：“这种危急关头，没找家长，没找老师，倒是找了个同桌，你小子有点意思啊。”
季漠摸摸鼻子，努力找理由：“因为她家里离这儿比较近……”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那种情况下，谁还有空去思考远近的问题，再说了，赶来救人的是警察和医生，和报警人住在哪儿没半毛钱关系啊。
警察嗤笑一声，不说话了。这小子，就是不肯承认那小姑娘对他来说很重要啊。
另一边，医护人员想要给那孩子做个检查，她却始终不配合，大哭大闹：“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啊！为什么！”她哭得凄惨，再配上那张布满白斑的脸，叫一众医护人员都不忍多看，只能好言相劝。
夏萤回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之前她只顾着找季漠，压根没有注意周遭环境。方才她去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回来，就看到了那个哭闹的孩子——
夏萤只觉得鼻头一酸。
难怪她要跳湖啊……
“你叫什么名字？”夏萤走近，半蹲下来，笑眯眯地和那孩子平视，“我叫夏萤，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原本那孩子正在骂骂咧咧的，忽然见到一个漂亮姐姐，没说让她听话去医院，也没流露出嫌弃她的表情，这叫她吃了一惊。可她还是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你、你不怕我？”
夏萤没有回答，只是把书包高高地举起，为那孩子遮出一块阴影，然后她慢慢地靠近那孩子，将自己的脸也置于阴影之下，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因为我也是吸血鬼呀，我们是同类。”
那孩子的瞳孔蓦地放大，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的脸明明是正常的！”
而后又自言自语：“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不能晒太阳……”
“因为我治好了呀。”夏萤笑起来，“白斑病不是不可治愈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被人喊‘吸血鬼’，我也不能晒太阳，我也很自卑。”
“可是现在呢，我读了C中，有一群好朋友，过得很快乐。”夏萤看着眼前那张稚嫩的小脸，心中一阵酸楚，却还是强作笑颜，“你还那么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现在就死了，你甘心吗。”
那孩子安静下来。
的确是不甘心的。跳下去时还心如死灰的她，却在被湖水淹没的那一刻后悔了。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挣扎，而随后跳下来的大哥哥，让她看到了生的希望，她拼命配合他，直到顺利上岸，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畏惧死亡。
她哪里是真的想死，她只是想要逃避这个世界的恶意。
可是警察和医护人员的目光又深深刺痛了她。每一个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会流露出这种震惊又嫌恶的眼神，她又崩溃了，又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死去，为什么还要忍受这一切。
然而，这个漂亮姐姐说，她和她是同类。
她忽然就想，如果自己被治好了，是不是也能和这个叫夏萤的姐姐一样漂亮呢？
她抽噎着，小声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治好的？”
“当然了。”夏萤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你要先去医院作进一步检查，我要和救你的哥哥去警局做笔录，等你做完检查过来，我就告诉你。”
那孩子连忙乖巧地点点头，伸出手来：“我们拉钩。”
“好。”夏萤用一只手去揉揉她湿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的小指勾住那孩子的小指，“拉钩。”
那孩子被顺利地抬上救护车送走了，临走前她告诉夏萤，她叫欢欢，欢欢喜喜的欢欢。
夏萤还站在原地目送救护车远去，不知何时季漠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给她递了张纸巾。
“干嘛呢，我又没哭。”夏萤心里难过，强忍着没哭，但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这会儿被季漠一搅和，倒是完全哭不出来了，“你怎么样，还冷不冷？”
九月的天还不算太冷，但季漠到底在湖水里泡了好一会儿，上岸以后裹着军大衣才暖和些。
“我已经没事了。倒是你，和那小姑娘说了什么，她怎么就愿意去医院了？”
“秘密。”夏萤对着季漠调皮一笑，学了一句《名侦探柯南》中贝尔摩德的经典名言，“A secret makes a women women.”
趁着季漠愣神的功夫，夏萤已经去和警察打招呼了。
“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季漠回味着这句话，挑起眉。
夏萤这个女生，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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