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象戏
赵宗全兴高采烈，摆驾回了后宫，群臣送走皇帝，方才散了班次，盛长桢也随着人流出了太极殿。
华青锋走过来，说了几句闲话，很有风度地恭喜了盛长桢一番，而司马建等人，早就各回各家，灰溜溜地散了个一干二净。
张辅留在最后，等华青锋也走了，他才走过来对着盛长桢道：“陪我走一走。”
老丈人有吩咐，盛长桢岂能不从，连忙应下，随着张辅出了皇城，骑上了马。
连串的马蹄声不停地响着，张辅说道：“今天做得不错，华青锋、司马建有苦难言，彭大学士也夸你呢！”
“司马建……”
盛长桢眼中寒芒展露，“他怕是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华青锋倒是老辣，没露出狐狸尾巴来。”
“自食苦果，怨不得他人。司马建也是做官做昏了头，这般急躁冒失，便是落得各谪官出外的下场也不稀奇。”
老国公眼神犀利, 嘴角笑意透着冷酷意味, 显然是对这位攻讦自家女婿的兵部右侍郎没有半分好感。
他转头盯着盛长桢，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盛长桢粲然一笑：“还能有什么打算？韬光养晦呗……”
张辅点头，对女婿审时度势的眼光表示赞许。
司马建这批人虽没能成事，但这也暴露出来了盛长桢身上的隐患, 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虎视眈眈, 准备伺机而动呢。
这种时候，盛长桢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韬光养晦, 无为胜过有为, 避免自己成为朝野上下的焦点。
反正盛长桢这回造出了板甲，在官家那里已经足以交差了, 想来官家也不会再苛责于他。
若是盛长桢隔三差五地拿出板甲这样利国利民的成绩来, 官家反而不好办，赏他吧，提拔太快, 怕日后赏无可赏，不赏他吧，又难以服众，有损皇家威信。
且看这回板甲之事就能明白，主要的赏赐都集中在了工匠身上, 盛长桢这个主事者仅仅是得了几句嘉许罢了。
张辅在朝堂中风雨数十载，自然清楚盛长桢如今的处境，不过盛长桢自己才当官几年，就有这样清醒的头脑，不被眼前的炙手可热迷住双眼，这就让张辅颇感惊喜了。
同时又觉得欣慰和自豪，这是自家的女婿啊！
……
盛长桢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盛长桢进到里间，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 张桂芬贴心地给丈夫捶着肩膀, 她有家传武艺在身, 精通人体穴位，也能算半个跌打医生，用来按摩自然是小材大用。
盛长桢拿着一柄檀木折扇, 轻轻敲着桌面，享受着妻子体贴入微的照顾, 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想到今日在御前与司马建等人的明争暗斗, 不禁吟起诗来：
“大都博弈皆戏剧, 象戏翻能学用兵。
车马尚存周战法，偏裨兼备汉宫名。
中军八面将军重，河外尖斜步卒轻。
却凭纹揪聊自笑，雄如刘项亦闲争。”
听着丈夫朗声而吟，正专注按摩的张桂芬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相公也喜欢象戏？只是不知道这刘项又是何人？”
“是我宥阳老家的名人，在汴京名声不显。”盛长桢信口胡诌道。
张桂芬目露向往道：“能被相公写进诗中，想必也是两位奇人。”
盛长桢脸皮微烫，赶忙扯开话题道：“娘子刚刚说的象戏，为夫倒是颇有些心得。”
他轻唤了一声，让青虹去找自己的书童元真，把自己早前无聊时造出来消遣的象棋拿来。
不多时，棋盘和棋子就摆在了夫妻俩的面前。
张桂芬盯着那副棋盘，“楚河汉界”四个字绘在棋盘中央，两边车马炮、将士象，加上一边五个兵卒，井井有条地排在各自的位置上。
盛长桢向妻子介绍道：“这就是为夫改了规则后的新象戏。”
“可这都不一样啊！”张桂芬小鼻子皱了起来，指着棋子道：“偏将、裨将都没有，还多了两个象、两个士，这个炮又是什么东西？”
大周的象戏由来已久，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喜欢下象戏的极多，但规则也有很多种。
大象戏、小象戏、九九象戏、八八象戏、七国象戏，种类繁复、规则也很负责，与盛长桢记忆中的象棋大相径庭。
“所以才说是新规则嘛！”盛长桢哈哈笑着，“名叫象戏, 没有象算什么象戏？这个炮就是军中用的霹雳炮, 征交趾时, 红河水战，它可是立下不小的功劳。”
“那为什么棋子不放在格子里？”
盛长桢理直气壮道：“象戏即是兵法，行军打仗的时候，大军当然得在官道上走，这一条条线便是道路了。”
“哼，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张桂芬说不过盛长桢，只好气鼓鼓地生起了闷气。
盛长桢笑得开怀，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妻子：“乖，我来教你怎么下，好不好？”
张桂芬瞪了盛长桢一眼，结果自己没憋住，也笑出了声。
张桂芬本就聪慧，在盛长桢的耐心教导下，很快就熟悉了象棋的规则，有模有样地和盛长桢厮杀起来。
论棋力，初窥门径的张桂芬自然不是盛长桢的对手，一上来就输了两盘。
不过她却丝毫没有挫败之意，反而愈战愈勇，只因她下了几局，渐渐觉察出这象棋中暗含兵法之道，十分有趣。
张桂芬出身武勋世家，自幼喜爱军事，只是苦于生为女儿身，不能真个带兵作战，如今有了盛长桢发明的新象戏，也算是过了把干瘾，她自然对这新象戏爱不释手。
盛长桢见妻子玩得兴起，不想太打击她的积极性，遂故意胡乱下了几步，让自己这方的形势急转直下，还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久久不落子。
形势大好的张桂芬神采飞扬，一双玉手轻轻敲着棋子，天香国色的娇艳姿容中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吟吟地看向一脸窘迫的丈夫。
盛长桢心里暗笑，又故意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落子。
随着盛长桢一子落下，张桂芬脸上的自信瞬间消失，话都说不连牵了：“这……，这怎么回事，我……”
“这招叫做白马现蹄。娘子，你输了。”盛长桢双手离开棋盘，伸了个懒腰，好整以暇地望向妻子。
“这不可能！”张桂芬犹自不敢置信，想了半晌又想不出解法，干脆抓起盛长桢的棋子摆回原位，耍起了无赖：“这子不算，再来再来。”
盛长桢呵呵一笑，起身贴近妻子光滑粉腻的脸蛋，轻轻吐着热气：“娘子，何必在乎这一时的输赢？时辰不早了，咱们换个战场再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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