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伊尔微现悲戚之色,但马上坚定起来,像是被某件事鼓舞的忠贞少年:
“我对着祖母的墓发过誓,在它断折之前绝不二心……”
泰尔斯嗤了一声,晃了晃警示者:
“所以你不想要它?”
“即使是把名贵的古帝国剑?”
多伊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好吧。”泰尔斯惋惜地叹息。
多伊尔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
“哥洛佛先锋官!”
在多伊尔的松气声和泰尔斯的突然点名中,近乎面无表情的哥洛佛先是神经一紧,随后眼神警惕地看向王子。
只见泰尔斯笑眯眯向他招了招手。
“听说你的祖父也曾经在王室卫队里服役,身居高位。”
“那么我想,最适合传承这把武器的家族就非哥洛佛家莫属……”
哥洛佛微微一震。
但他下意识地摇头,斩钉截铁:
“不。”
泰尔斯的笑容微滞:
“不?”
“你也不要?”
只见哥洛佛依旧是那副纹丝不动的神色,木头般摇了摇头:
“不。”
泰尔斯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不知何时,马车周围的王室卫队全都转过脸去,或者尽职尽责地勘查敌情,或者煞有介事地与同侪交谈。
就连多伊尔都拉着一言不发的哥洛佛,看上去有说有笑。
“好吧。”
泰尔斯无奈地摇摇头,回头跟神色古怪的基尔伯特交换了个眼神:
“那么我只好对他们说,无论马略斯、多伊尔还是哥洛佛家族,都对代表着豪门与复兴宫关系的‘警示者’不屑一顾,弃如敝履……”
马略斯的马蹄略略一抖,多伊尔的笑容凝固起来。
而王子轻笑着,惋惜地把长剑伸出马车外:
“在我归来的第一天,警示者就被他们丢弃路旁……”
“从此下落不明。”
下一秒,泰尔斯毫不犹豫地松开手。
啪嗒。
在王室卫队们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珍贵的古帝国剑,法肯豪兹家族的传家宝,意义非凡的警示者就这样,孤独无助地翻落马车,砸在地上。
震起不少尘土。
什么?
多伊尔几乎要把眼珠瞪出来了,哥洛佛也攥紧了缰绳。
几个卫队成员下意识地勒马转向,避免踩踏到那把流传千古的宝剑。
一瞬间,整个车队的阵型乱了一丝。
马略斯猛地回头,盯向满不在乎的少年公爵。
他使了个眼神,多伊尔连忙拍马赶上,想要在警示者被尘土覆盖前捞起……
“很好,D.D。”
泰尔斯的手肘撑在车窗旁,眼前一亮。
“谢谢你,你到底还是接受了这把没人敢要的武器。”
多伊尔已经半探出马匹的身子僵在半空中。
他的脚掌勾着马镫,手掌则悬停在警示者上方,距离剑柄只有一尺之遥。
姿势古怪的多伊尔,尽显马术高超。
如果你不看他表情的话。
“记得,它意义重大,要好好对待……”泰尔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仿佛被冻在长剑上方的多伊尔。
“够了!”
终于,马略斯提缰回马,面容愠怒。
“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整个车队为之而停。
基尔伯特叹了口气,看向泰尔斯的眼神略微复杂。
僵硬在半空的多伊尔仿佛得到大赦,他连滚带爬地回到马鞍,看也不看那把不一般的宝剑。
“我想干什么?”
泰尔斯缓缓重复着这句话,语气深重起来。
他转向马略斯,原本诙谐轻松的表情变得认真严肃。
“很简单。”
泰尔斯扫向每一个王室卫队,沉声开口:
“我想告诉你:我的这把剑很沉,很重。”
马略斯的眼神微微闪动。
“从中央领到西荒,从星辰王国到埃克斯特,它承担着很多很多人的重量。”
“重到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拿得动。”
多伊尔和哥洛佛面面相觑。
“所以,当我的使命跟你们的使命冲突的时候,”泰尔斯盯着守望人的表情,把话语里的节奏绷到极限:
“我希望你们能做的,不仅仅只有‘抱歉’。”
“我的亲卫们。”
没有人回答。
包括马略斯。
泰尔斯收回警告的目光,坐正身体。
“而下一次,如果你们非要把陛下的命令和我的意愿摆到棋盘两端……”
他淡淡道:
“那你们最好先确定,横亘中间的自己,能不能拿动这把该死的剑。”
王室卫队们一片静谧。
就连马略斯都停在原地,看向泰尔斯的眼神无比复杂。
“因为,无论你们觉得我的意愿有多麻烦,”泰尔斯敲了敲车厢,冷冷望向地上的警示者:
“别忘了,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比你们所以为的麻烦……”
“更麻烦的事情。”
那个瞬间,带着些许的满意,泰尔斯突然明白了什么。
法肯豪兹,他给自己的不仅仅是一把剑。
而是一个方向。
这么想着,泰尔斯坐回原处。
“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好。”
“D.D,你能把我的剑拿回来了吗?”
多伊尔一个激灵,正要俯身取剑,却再次犹豫了一下。
“您是说……”
“您,您的剑?”
泰尔斯吐出一口气。
“对。”
他隔着车窗,对多伊尔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就是‘我’的剑。”
泰尔斯带着深意道:
“因为除了我,没人能拿得动它。”
马略斯默然不语。
于是,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带着万分的谨慎,多伊尔眼疾手快地捞起警示者,又迅雷般递回给王子,仿佛慢了一刻就是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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