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画笔折断，颜料蒸发，以自己的灵感和菲尼克斯的剑刃作为保证，杰罗米已经彻底死了。
没有感到任何兴奋或者说正面的情绪，凯奥丝只是一声长叹。
她的眼神如同无机质般，扫过地上那具矮小的尸体。
事实上，杰罗米是可以选择逃的。
在理解了画家的能力以及高维俯视者的恩赐之后，凯奥丝也理解了杰罗米挑选这个战场的原因。
杰罗米的几乎每种能力都和“观察者”相关。以最简单的话语来描述，就是面对的人越多能力越弱，这之间还需要考虑人与人的联系，他和观察者之间的因果……
总而言之，在这里，杰罗米的能力得到了较大的加成，而且理论上是可以以能力来困住凯奥丝换取逃跑的时间的。
当然，这同样没有考虑凯奥丝解放天使灵性的情况。
杰罗米选择了最华丽的落幕，他将自己的每种能力完美巧妙地释放了出来，如洪水般汹涌澎湃，又绵里藏针，暗中埋下无数算计的心思。
他唯独没有做的是向神明祈求。
凯奥丝可以确定，之前遇到的黄金面具男绝对战胜不了杰罗米，甚至贝尔纳黛在不考虑非凡物品——主要是菲尼克斯所说的那件奇迹师的非凡物品的情况下，也很难在杰罗米手上占到便宜。
而凯奥丝什么都没想。她不想犹豫，她的心只想杀了他。
她以无敌的姿态，以猎人的力量和魔女的诅咒，以神话生物的位格碾碎了杰罗米的所有布置，所有反抗。
她知道杰罗米为什么不逃，甚至连一点尝试的心思都没有——他极其强大的自卑，造就了他同样强大的自尊。他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再被凯奥丝永无止境地追杀，惶惶不安，只为了多苟延残喘几日。
他想要反抗。向注定的命运开枪。
……那我可真是远远不如他啊。
凯奥丝举起魔杖，向杰罗米的尸体施法。
——他的尸体很快腐化，包括骨骼，最后只剩下了一颗漆黑的心脏。
“有污染……”凯奥丝轻声喃呢。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强行粉碎这颗心脏，但她没有这么做。
将高维俯视者的污染释放出来，也未必是好事。
她勉强勾动有些僵硬的嘴角，露出了冰冷的笑。
当初，我们面对的是这样注定的命运，而现在你也遇到了。
她的心被大片大片的冰冷和剑刃带来的狂躁杀意覆盖。她已经快笑不出来了。
已经满足了吗？也……差不多了。
她随手拿起那颗漆黑的心脏，也不打算留着它，决定出去后就把它丢进海里。
现在，凯奥丝已经做好了迎接最终审判的觉悟了。
“精灵先生。”她轻声说道。
“……”
带着面具，穿全身铠的半精灵走一旁走出。
肌肉绷紧，透着警惕的味道。
他刚才目睹了两位眷者间的战斗。
难以想象。只能说难以想象。
从意识到眷顾那两位的都是超越了普通神明的“高位者”，和精灵王同级后，他就知道记下来发生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目睹了两人的死斗之后，他更是知晓，自己恐怕无法战胜其中的任何一人。
更何况，如果真的开战，和破坏力较小的杰罗米相比，他打起来可是会直接摧毁这座城市的——他承受的了千米水压，甚至欢快地向下再游几千米不成问题，但其他半精灵并没有这么强悍的肉身。
如果这位半神……
“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凯奥丝以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
对未知深海的好奇，对精灵疑似是东方人类的疑问，对他们为何要制作，又如何制作这座沉没字岛的思考，这一刻都已经被冰冷掩埋了。
她累了。
“……当然。”半精灵没有犹豫，“还希望你不要透露我们的情报……”
“好的。”凯奥丝点头，她当即使用了一件非凡物品，签订了契约。
虽然事实上那种程度的契约对半神没有任何约束力，但这只是表明态度。
“还请拿上。”半精灵将一颗微型珊瑚递给凯奥丝，覆盖着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
不等凯奥丝发问，他自己做出了解释，“这是我在海底找到的，是比较珍贵的非凡材料。我在其中以古精灵的做法铭刻了‘避水’铭文，如果你想要游览海底的话，这能帮到你。”
“多谢。”凯奥丝简短回答，没有犹豫，收下了对方的“封口费”。
她望了一眼头顶巨大的水幕，又扫视了一眼这座“亚特兰蒂斯”。
“……祝你们好运。”她最后说。
————
在完全无光的深海中，一片光明簇拥着一个身影缓缓上浮。
“深海雪……”
借着珊瑚释放出的强光，凯奥丝看到了这片深海中那片如梦似幻的场景。
无穷无尽的飞絮，在水中永不停息的飘扬，如同一场雪。
凯奥丝试着微笑，但还是没有成功。
这片雪景很美。在永远漆黑的深海飞舞着无人观赏的雪，亘古如斯。
但，以现在凯奥丝敏锐的感知，她知道那所谓的深海雪一点也不白，一点也不美。那是经过了无数年的变换，无数年的演变，由积攒的生物尸体碎屑，海洋生物粪便颗粒，以及活着的浮游生物组成。
“唉……”
凯奥丝轻轻叹出一口气。
————
凯奥丝将杰罗米的心脏丢向海底。
这颗带着污染的心脏，也许会受到海水的打磨，终有一天污染磨灭排出非凡特性，化作碎屑永恒地飘舞在深海，也可能会被一些生物吃掉，化作它们的力量。
这就是那家伙的结局了。
她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避水结界外冰冷刺骨的海水，准备继续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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