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怎么称呼?”
“姓张,叫张老茂。孟津人。”
“张掌柜真是实在人!有两个月没走这条路,那就难怪了。前面渭河上在修桥,十里八村的男人都去挣工钱去了!不过你运气好,明个就可以通车了。”
“啥?修桥?原来不是有座石桥吗,好好的又修个啥?”卢驴子插嘴问道。
老板娘笑了笑,不自觉地看了眼墙上贴的那张正德皇帝画像,现在在关中基本上人人家里都挂了一张,表达对皇帝的爱戴。她答道:“这位小兄弟,这俺哪知道!皇上说是要修的,说那桥太老了,过不了啥……啥载重卡车。不光现在桥在修,长安城通向外面的八条官道的桥都得重修,听前几天路过的官军说,不光要修这十几座桥,嗯,听说还要大修铁路,说是要修一条上高原的铁路咧。叫啥青藏线!”
“啊。一下要修这么多桥,这么多铁路,官府那得花多少钱啊?”张老茂心中盘算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老板娘看出张老茂心的心思笑道:“别算计了,听那个工程师说光修那几座桥得花两亿块银元,哦,听说这次修的都是钢筋水泥桥,跟这门前的水泥地一样光溜。结实的很!可以并排走四五辆大车。”
张老茂听得直咧嘴,小心问道:“呃说,老板娘,你说这条道上的人这么少,是不是修了新桥,过路费涨价了?这叫啥事啊!”说完之后一副肉痛的样子。
咯咯咯一阵笑声过后,老板娘摇摇头:“俺问那些管事的人,人家说这修桥修路的钱都是从朝廷财政拨款里面出。听那些过路的读书人说是要想富先修路,等路修好喽,货流通畅,商业兴隆,朝廷的商业税收自然也就高了!人家直隶、山东、东北和江南那边的路早几年前就修好了,路上跑得都是汽车,一天能跑好几百里地。你这马车恐怕会被淘汰喽!”
“真的假的,俺才不信。汽车俺在洛阳见过,可没跑多快啊!”张老茂不服气道。
老板娘笑了笑,不接他这个话茬。她拢了拢头发,起身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行了,你们先喝着茶,我去井里给你们把镇好的西瓜捞上来。”
看着老板娘的背影,卢驴子凑了上来,挤挤眼小声道:“掌柜的,俺看你们有戏!今天老板娘咋跟你说这多话,肯定是看中你了!如果真想娶她,你可得主动点。”张老茂听得精神一阵,脸上油光四射。也不答卢驴子的话,端起桌上的茶碗,咕嘟咕嘟地把一碗茶水喝了个底朝天。这会儿看着皮猴儿似的卢驴子颇为顺眼。
他把目光转向低头喝茶的冯三和顺子,顺子就不用说了,这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本分人,跟着自己能混口吃喝就行了,农村娃没见过世面,也不敢多说话,老实得很。冯三是自己去年在别失八里雇的,有些摸不透他,总感觉有些熟悉的味道。平日里冯三少言寡语,最难得的是这家伙会说好几种草原话,力气也特别大,也愿意听他的话。否则出门在外的,自己还真不敢雇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老冯啊,走完这趟活,不知你还有啥打算没?”
“没啥打算,跟着掌柜的干,挺好的,你要是手头宽裕,给涨些工钱也是好的!”冯三还是那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张老茂听完,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好好的撩什么闲。他装着没听见,让卢驴子在给自己倒上一碗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冯三见张老茂不接自己的话茬,也不动声色,低头喝茶解渴。
果然一壶热茶下去,浑身出透了汗水,虽然畅快不少,但身上粘呼呼的,这时茶棚的老板娘,端着一个木头拼做的方盘,上面盛着切好的西瓜瓣,放到桌上,说道:“你们几位先吃着,我去打桶凉水,给你们用来擦擦汗。”
张老茂想起卢驴子刚才的话,心里一热。赶紧飞快的起身,跟着追了上去,露出几枚金光灿灿的门牙,扭捏的道:“那个啥,俺……俺去帮你!”老板娘回头冲着张老茂一笑:“那有让客人忙呼的道理。”却也不拒绝。这一笑,张老茂骨头都轻了一半,心中美滋滋的!只觉着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脚下轻飘飘的。追到井边,张老茂抢过辘轳把,飞快地从井里打出一桶井水,折倒水桶里。
老板娘却叹了口气,说道:“掌柜的,也许你们是我这个茶棚里最后一伙客人了!”
张老茂正要拎起水桶,听到这话一愣,又把水桶放了下来,傻着问道:“好好的,为啥!”
“不为啥,过几天俺打算去工厂里做工了!”
“做啥工?”
“嗯,就是登莱来了一个大老板要在长安开毛纺厂,俺打算去试试,换一个活法!”
“哎呀,给人打工,哪有自己当掌柜自在!俺当年退伍回来本来也可以进工厂的,但不想打工。宁愿自己辛苦一点做掌柜。要不……要不,我也没有家室,你跟着……跟着我过!”张老茂憋出这句话来,脸都快紫了。
不过一说出来,见老板娘没啥反映,倒是顺溜了许多,继续劝道:“俺虽然长得丑,但为人本分……俺这人也没啥本事,但能吃苦,跑皮货一年也能挣个一两千块银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现在日子更好喽,道路越修越好,一年可以多跑几趟,过日子足够了。俺还是个退伍老兵,每年还有三百块银元的补贴。你……你看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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