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除了三餐下楼，苏缱都待在房间里，期间有一次肖姨往房间里送点水果，才能跟她说上几句话，见她埋头看书，肖姨也没好意思再打扰。
反观安至楠，这一天都陪着南姑奶奶待在南骁房间里，倒是比平常还要开心不少。
晚上，南姑奶奶送安至楠离开别墅，远远看着司机开车靠近，安至楠在晚风里拉紧外套，刚想让南姑奶奶先进去，就听见她缓缓开口：“楠楠，缱缱是个单纯的孩子，有些事情你别跟她说太多。”
安至楠转头看向南姑奶奶，正好车灯打过来，有些晃眼，看不清老太太脸上的神色。
“姑奶奶，您这么说，是觉得楠楠不是好孩子吗？”
“不是，你跟缱缱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孩子。”
南姑奶奶亲切地微笑着，语气有些惋惜，“我也清楚，你到现在对四儿还念念不忘，你心里还有他。我想过要是你们两个能在一起，那是我们南家和安家的福气，可惜……”
“姑奶奶。”
安至楠拉过南姑奶奶的手，“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四哥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您是知道的，所有人都可以反对我跟他在一起，我都不在意，只要您心里还希望我能嫁给四哥，这就足够了。”
“楠楠，现在四儿他……”
“四哥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就是图个新鲜感，他迟早会发现我有多么爱他。”
安至楠一时激动，不自觉地攥紧手，映着灯光的瞳孔变成极浅的烟灰色，依旧能清楚地看见里面无比迫切的认真，仿佛比灯光还要耀眼。
那是一种近乎痴狂的笃定。
“姑奶奶，我一定要嫁给四哥，我一定会成为他妻子。”
……
卡宴载着安至楠驶进夜幕，苏缱坐在飘窗上，望着那点灯光拐个弯消失视野里，随后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路灯底下，有一对情侣牵着两条小狗在散步，柯基迈着小短腿跟在哈士奇后面。
距离太远，只能看清女主人正仰着头在跟男主人说话，而哈士奇往前走两步，就会回头看一眼柯基，见它没跟上来，又蹦蹦跳跳地回去，低头绕着柯基转圈。
苏缱并没有很喜欢小动物，此时看着这一幕，脑海里浮现出她跟南骁一起遛狗的画面，蓦然生出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养小动物好像还不错的想法。
很快，她摇摇头，掐断这个危险的想法，伸手将窗帘拉上。
门外响起敲门声，南姑奶奶询问的声音传来，“缱缱，你还在忙吗？”
苏缱跳下飘窗，刚想过去开门，转念想起上次的教训，思忖一番后，冲着门口回道：“姑奶奶，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忙，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过了一会，南姑奶奶才开口：“那好吧，你早点休息。”
“姑奶奶也早点休息。”
在苏缱门口吃了闭门羹后，南姑奶奶转身走进南骁的房间，老人家一向面带喜色，这会一声不吭地走到床边，见南骁在看书，也没有开口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可怜的小动物。
南骁不得不合上书籍，“姑奶奶，怎么了？”
“没什么。”
南姑奶奶摇头，可表情依旧戏份十足，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个苍蝇，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南骁看着她，眸色微微一沉，“姑奶奶，您有什么事情没必要瞒着我。”
“我……”
南姑奶奶犹豫一会，一脸惆怅地感慨：“四儿，我发现你能站起来，比你坐着，还让我烦恼。”
“嗯？”南骁不解。
“唉！”
南姑奶奶重重地叹息，“以前我是觉得缱缱那孩子配得上你，可那时候不是你站不起来嘛。就算苏家今非昔比，我还是能接受缱缱嫁给你的，当然我这话也不是在嫌弃缱缱这孩子，毕竟出身这事不是她的错。”
“您不用说了。”南骁语气平静，“这样的话，您在我面前说可以，别到缱缱面前说。”
后半句，或多或少带着一点威胁的意味。
“四儿，你真的打算娶缱缱？”
“我看起来像是有始乱终弃的基因？”
南骁一本正经地反问完，就看见南姑奶奶紧锁的眉头迅速舒展开来，顿时神采飞扬。
她站起身，笑吟吟地伸出手拍了拍南骁肩膀，“不愧是我的孙侄儿，连姑奶奶的面子都不给！”
这回，南骁彻底疑惑了。
“本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伤心，我心里都不好受。姑奶奶也老实告诉你，楠楠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你们两个分开，就数我最难过。现在她回国了，心里还有你，要说我没动摇过，这就是说谎。”
南姑奶奶笑着，眼尾皱纹都显得温和，“但是，我更相信四儿，更相信你的决定，为了缱缱放弃安家的支持，肯定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你能承担得起，姑奶奶也能陪着你一起承担。”
在南骁的记忆里，南姑奶奶是整个南家活得最随性的人，年轻的时候不顾反对嫁给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家，两人未能生下一儿半女，但一直过得很恩爱。
直到画家得病离世后，大家都以为南姑奶奶会一蹶不振，却不料在丧礼过后，南姑奶奶独自一人收拾行装去国外读书。
那时候，南姑奶奶年近六十。
虽然南骁小时候常常听大人念叨姑奶奶不受管教，但是，每每看见南姑奶奶的笑容，都忍不住在心里佩服她的坚强和洒脱。
时至今日，听到南姑奶奶这番言论，南骁又想起他回国那天，南姑奶奶来机场接他，看见他坐在轮椅上，不像奶奶一样哭哭啼啼，而是蹲在他跟前，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四儿，以后想去哪里，姑奶奶都带你去。”
当时的语气，一如现在，她说能陪着他一起承担。
南骁敛了视线，纵使心里暖得如同在冬夜里遇见炭火，表面上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南姑奶奶倒是没介意，看向他悬挂着的石膏脚，“四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缱缱？”
“时机到了，她自然就会知道。”
事实上，南骁还没打定主意。
不过，他很期待苏缱看见他能站起来时，会是惊喜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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