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松这话说出来，除了少数的人小声说他傻之外，其余的人都纷纷说他仁义、说他大度。
赖家人更是面漏喜色，觉得咬住一只肥羊，都想着对方这么好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撕下几块肉来才行！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变着法儿的要钱的时候，柳松话锋一转，道：“只是这话又说回来了，我虽然善心，却不是滥好人，容不得一片好心被人家欺骗利用，村长伯伯，您说是吧？”
他就算瘸了腿，好歹也是个秀才公，当着大家的面恭恭敬敬的叫自己伯伯，让村长心里很是熨帖。
他端着架子，摸着胡子，点头道：“对！小柳秀才愿意帮衬赖家，那是他人好心善，你们都给我记着，可不能看准了这点就欺负他！不然的话，我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村长伯伯说得对。”
柳松点头，紧跟着道：“既然欠债，就要有欠债的样子，再没有外面欠了债，自己在家里喝酒吃肉的道理。”
“从今天开始，赖家就按照赖二刚刚说的伙食吃饭，至于家里添置衣裳、用品啥的，也得过来跟我们说一声，毕竟他欠了我们银子，按说花钱花的也是我们的钱，既然花我们的钱，我们总该知道用处，也有权利把控这个钱该不该花，大家说是吧？”
围观的人有的还在纳闷，柳松说这个话的意思。
有反应快的已经明白了，一边心里好笑赖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边起哄“小柳秀才说的是！在没有欠别人钱，自己过逍遥日子的说法！”
“当然了，我也要过自己的日子，没有时刻盯着他们家的精力。”柳松说到这里，拿下身上一直背着的布包，对村长道，“村张伯伯，还得劳烦您替我做个见证。”
村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还是点点头：“你说。”
柳松就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把布包倒扣在上面，抓着底往上一提。
“哗啦——！”
成百上千的铜板从袋子里面滚落出来，足足铺了大半个桌面。
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赖家欠我们二十石粮食，折合成市面的银子，就是四两四钱。这里一共是两千一百个铜板，也就是一般的租子钱。”
柳松也没管赖家兄弟直了眼，径自道：“今天请村长伯伯做个见证，也请大家监督，以后但凡谁发现赖家人吃饭超出赖二刚刚说的标准的，或者是他们出去喝酒吃肉赌钱的，再或者是有其他花销的，都可以来告诉我。”
他一边说，一边从里面数出五个铜板，放在手心里面展示给大家看：“不管是谁，只要抓住他们一次，就可以到我们这里来领五个铜板。到他们家还清我们家的租子之前，这个承诺都有效！”
他话音刚落，人群一片哗然。虽然不知道柳松这是图个什么，但桌上那明晃晃的两千多个铜板看上去真的让人很眼馋。
赖二则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柳松！你这是存心找我麻烦！”
“找你麻烦？我有吗？”柳松轻描淡写的道，“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三没催你交租，我甚至还答应给你粮食，还出钱帮你老娘看病，你自己说说，我怎么就找你麻烦了？”
他这么一说，赖二顿时语塞。
是啊！
哭穷是自己哭出来的，和人家柳秀才没关系。
人家也确实没拿自己怎么样。
可这事儿……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他为什么要赖下租子啊？为的不就是能吃点肉，喝点酒，偶尔上瘾了再赌上两把吗？
现在被对方这么一搞，全村人都盯着自己，他还怎么享受？
那这日子和交租子有什么区别？
如果问赖二现在是什么心情，那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在柳松的要求、看热闹的人的鼓动，以及村长的威势下，他终究还是咬牙签了这份文书，灰溜溜的带着自己老娘和弟弟回了家。
当事人一走，看热闹的也就跟着散了，只留下村长和柳家人在院里寒暄。
今天柳松一出手，就制住了村里最无赖的混混，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村长因此对他更加热情。
送柳家人出门的时候，就拉着柳老爷子小声道：“叔啊，你这个大孙子真是了不得，侄子劝您一句，也别光顾着文孝大哥一家，小柳秀才那边你也看顾看顾，这孩子仁义，脑子还活分，将来就算不当官，肯定也错不了。”
柳老爷子连连点头，嘴里却苦的跟吃了黄连似的。
他难道不知道大孙子优秀吗？他当然知道。
别说是孙子辈儿了，就是儿子孙子加在一起，柳松都是最优秀的一个！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腿被大房那俩小子给弄瘸了，算是断了科举的路，这样的孙子再优秀，搂到身边又能有啥用呢？
还有一件事情，柳老爷子不敢深想。
那就是，处理大房二房的纠纷的时候，他偏向二郎三郎的事情，算是彻底伤了大孙子的心。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把宝都压在大房身上，一条道走到黑，对柳文孝父子维护到底。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相对于柳老爷子的复杂心情来说，二房的气氛就好上不少。
“可笑死我了！”
于氏陪着几人回去，路上几乎笑的在直不起腰来：“茉儿，你看见小柳秀才说让全村人监督的时候，赖二赖三脸上那个表情没有？简直比吃了SHI还难看！这俩赖子，手脚不干净到处占便宜，他们也有今天，真是太痛快了！！”
说着，她冲着柳松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小柳秀才，你真是这个！！”
“嫂子，您可快收敛点吧！”李青好笑的提醒于氏，“这么跟秀才公说话，也太粗俗了。”
“没事没事。”柳松摆摆手，又笑成了那个腼腆书生的模样，“其实这点子不是我想的，是茉儿想出来的，嫂子你要夸，还是夸茉儿吧。”
“哈哈哈我就说这点子不像是读书人想出来的。”于氏笑看着柳茉，“原来是茉儿妹子的主意。”
柳茉：……您这话说的。
我真有点分不清楚是夸我还是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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