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张氏骂的头也不敢抬，一出门，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抬手擦掉眼泪，转头便看见柳茉正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自己，顿时鼻子又是一酸。
“秋天风大。”她去擦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的哗哗流，“娘只是不小心迷了眼睛……”
看着王氏明明委屈的要死，还要对自己强颜欢笑，柳茉心里忍不住有点愧疚——
这段日子有了沈氏当垫背，王氏已经少挨了不少骂了。
要不是自己昨天“惹到”了张氏，她也不会把搁置了几个月的这个爱好又给想了起来。
说到底，王氏还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才会如此。
柳茉知道王氏不愿意被女儿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模样，便没有提刚才的事情，而是顺着她的话茬道：“秋天确实风大，脸也比较容易干，回头我做点润肤的膏子给娘擦脸，也省的您一上秋就起红血丝脸疼。”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还用得上那样的好东西。”王氏说着，接过柳茉手中的篮子往厨房走去。
一边走一边道，“倒是你，成天的不着家，应该多用用这些东西才是。”
“都是山里现成的药材做的，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我和我姐都有份，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柳茉跟在王氏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状似无意的问到：“小五这会儿是不是在大哥房里呢？”
“小五？没有吧？”王氏想了一下，道，“刚你爷让人传话说他烟袋忘带了，小五给送去了，你大哥屋里这会儿就他自己。”
她看着柳茉：“找你大哥有事儿？”
柳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在商量结果出来之前先不告诉王氏。
于是便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和大哥说说话。”
听到她的回答，王氏皱起了眉。
她虽然性格懦弱，却并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自己这个闺女看着好像不怎么爱计较，实际上谁远谁近，心里最是有数。
她对柳家另外两房的态度就不说了，单说柳松，回到大房几个月了，她面上看着对这个大哥挺恭敬，也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实际上在对着他的时候总像是隔了一层，少了对待芳儿和小五时的那股亲热劲儿。
她知道，这孩子还是因为前些年的那些事情，心里对柳松这个大哥存着疙瘩，因此不愿意对他主动亲近。
可现在，她竟然主动要去找柳松说话？
王氏看着柳茉，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是不是周家那边有信儿了？”
不是吧？
柳茉一惊。
王氏平时除了干活儿之外，不是很少注意其它的事情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的？
要是王氏没有发觉，那瞒着也就瞒着了，可既然已经被她看了出来，柳茉就不好再撒谎了。
于是，她点点头，道：“是，之前托了李二哥帮忙打听，刚刚碰见他，给回话了。”
王氏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追问道：“快告诉我他是怎么说的？”
“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性子了？再说了，这厨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柳茉哭笑不得的道。
“对！你看我这个脑袋！”王氏动作迅速的解开身上的围裙，往案板上一扔，“走走走，去你大哥屋里说去！”
柳茉哭笑不得的任由王氏拉着她往柳松屋里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看王氏这个表现，等会儿要是知道了周家的真实情况，还指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果然，这边柳茉一说完周家的情况，王氏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我茉儿这么能干，就算脸上不那么利落，那也是顶顶好的姑娘！怎么能一辈子毁在一个傻子身上呢？不行！这门亲事我绝对不能答应！”
她说着，站起身就要往上房走去，被柳茉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茉儿！”
王氏看着柳茉，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止不住：“你放心，娘这就找你奶说去！我茉儿怎么也得找个勤劳肯干、知冷知热的人家，那周家就是有再多的钱，娘也不能让你跟个傻子过一辈子！！”
看着王氏明明怕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还坚持着要去上房找张氏，柳茉不由的心里一热。
“娘！你先等等！咱们有话慢慢说。”
她硬拉着王氏坐回炕沿，这才有些无奈的道：“您别忘了，这门亲事可是大伯娘提的，以她平时办事稳妥的性格，周家的情况她能不知道？”
“还有奶！她这段日子可是一直张罗着给老姑踅摸人家呢，要是她真的不知道那周延的情况，这门亲事早就换成老姑了，哪里还能落到我头上来？”
她这么一说，王氏都懵了：“那你的意思是……那周家少爷是个傻子的事儿，她们都知道？她们都瞒着这件事儿，就是想骗咱们把你嫁过去？”
“您以为呢？”柳茉看出王氏有些不愿意相信，便反问道，“您别忘了，之前三婶还给大哥介绍了个又瞎又哑的姑娘呢，奶不是也同意了吗？”
“大哥可是从小在奶身边长大的，奶都舍得；我一个她死活看不上眼的丫头片子，她有什么舍不得的？”
王氏被反问得愣了好一会儿，整个人突然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们怎么能这样？她们怎么能这样？”
她像是宣泄情绪一般，丝毫不顾自己的声音可能会传出去，整个人哭得像是快要抽过去一般。
“我知道你奶看不上我，可是你好歹是她的亲孙女啊！她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为了那点彩礼就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还有你大伯娘！你爹活着的时候，他们一家的吃的用的，还有他们爷仨念书的银子，可都是你爹给的啊！她这么算计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王氏抱着柳茉哭了个昏天黑地，一边哭一边细数着自己这些年在柳家受的委屈，说到最后，就连柳松的眼圈也跟着有些泛红。
眼看着宣泄的差不多了，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就往外走。
“娘，你干啥去？”柳茉问。
“我去找你奶和你大伯母！”
王氏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韧和冷静：“茉儿，你放心，娘就是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为了几个钱把你的一辈子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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