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史蒂文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是自己紧张过头了。且不说苏暖能不能听懂他刚才和冷寂之间的英语对话，就算是听见并且听懂了，她也未必可以认出来，那边是冷寂的声音。
是他想太多了。
就在他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并且慢慢放松下来的时候，苏暖忽然转过头，冲着他投来了一个充满狐疑的目光。那个眼神差点儿让久经沙场的史蒂文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不为别的，仅仅因为那是苏暖投来的目光。
他竟然有些心虚起来。
“刚才那通电话……有什么问题么？”苏暖蹙着眉头发问。她的直觉让她隐隐地觉得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史蒂文心一沉，忙道：“没什么，就是……一个合作伙伴打过来的而已。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生意了？”
“没有，我才不关心。”苏暖话一出口就后了悔，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想要往回找补，却又想不出来要怎么才能把话给圆回来。一时间，只能尴尬地沉默在那里。
史蒂文难得没有觉得伤心，反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那些烦人的生意，本来就不应该拿来破坏气氛，你只要好好想想，中午到底想吃什么菜就行了。”
苏暖扯了一下嘴角，没有再说话，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同一时间，京城。
冷寂的手里还握着电话，但是通话早已经结束了。他用另一只手不断地揉着太阳穴，心里忽然觉得非常不安。
明明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的，可是为什么，他心里会这么不踏实呢？
就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非常不利的事情一样。
难道是史蒂文改变了主意，不再愿意真心与他合作了么？冷寂想了想，又缓缓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史蒂文没理由在这种时候终止合作的，这对双方来说都没有好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史蒂文真的反悔，他也没什么好头疼的，大不了还钱也就是了。他已经获得了重回冷氏集团工作的许可，就算没有了史蒂文的助力，完全凭借他自己的能力，他也有办法重新爬到总裁这个位置上的。
只是……要比原定计划多花一些时间罢了。但他自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好的。
既然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太糟糕的后果，那他心底里的那份不安，又来自于哪里呢？冷寂仔仔细细地把所有可能全都想了一遍，却依然觉得没有答案。
到了最后，他甚至有些自嘲地想着，自己可真是傻掉了，居然会为了那样一份虚无缥缈的感觉，花上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试图用尼古丁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可是将香烟放到嘴边的时候，却不自觉地有了一瞬间的迟疑。短暂的怔忪之后，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刚点燃的香烟居然已经被他给按灭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会鬼使神差似的做出这种行为呢？就像是……心底里有一个无声的声音，在告诫着他，不许接触这种东西。
难道他以前从来不吸烟？还是有什么别的理由，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这种东西？
冷寂拼命地回忆，试图从自己空白一片的记忆当中，搜寻出一点点蛛丝马迹。
然而，和从前的无数次尝试一样，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结果。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并且随着他执着的探寻，疼痛的感觉也一阵强似一阵，逼得他不得不满身冷汗地放弃回忆。
真该死，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冷寂再次拿起打火机和香烟，却又再次迟疑，旋即烦躁地将它们丢到一边，决定洗澡睡觉。明天，他就要回冷氏集团上班了，虽然只是小小的部门经理职位而已，却也不能马虎应对。
他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许去想，好好休息，明天千万不能用这种仿佛丢了魂一样的状态，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
……
他又做那个梦了。
一片氤氲的雾气当中，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女孩。她有着顺滑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虽然看不清楚，却依然能够觉得无比柔和的面庞。她的身体周围都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像是一个落入凡尘的天使一样。
她微微地笑着，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颊。
“我爱你。”她开口说话，声音那么空灵那么动听，一瞬间就占满了冷寂的整颗心。
“我也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让我找到你？”在梦里，他如此发问。
女孩轻轻地笑了，没有回答，却俯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个火热的吻。她转身跑开，消失在浓浓的雾气离，只给他的心里留下一抹惊艳而绝美的印象。
如同……曾经记忆里的那样。
“等一等！你不要走！”冷寂的身体无法动弹，他焦急地冲着四周的浓雾大声地喊着：“你回来啊！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被浓重的雾气吞没，没有办法扩散出去，憋闷的感觉积压在他的胸口，沉重得叫他几乎无法呼吸。
头，又开始疼了。
冷寂在窒息和头痛的双重痛苦当中，满身冷汗地醒来，看着酒店的天花板怔怔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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