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忽然觉得,自己往下走的每一步都变成了险棋。
他也说不准,让容瑾琰当下明白了什么是爱对不对。
“爷爷……我爱她吗?”
容瑾琰哑着声音追问,唤回了容衍的思绪。
容瑾琰的眼里迫切和害怕交织。
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从未体验过的这种混乱情绪是什么。
但他害怕面对。
容衍咬了咬牙,“瑾琰,你要自己分辨,这是你的人生必修课。”
“可是,没有人教过我啊……我不懂……咳咳咳……”
容瑾琰话说的有点急,咳了起来。
容衍心下惴然,重新把床头柜上的水杯端了过来,喂容瑾琰喝了一点水。
温暖的水流冲走了嘴和喉咙里的干涩,容瑾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虽仍有些哑,但和先前比,已经好了几分。
“爷爷,我爱她,是不是?”
容衍反问:“你为什么非要知道自己是否爱她呢?”
容瑾琰垂下眉眼。
曾经乔熙雯那么想知道他是否爱过她,那时,他不懂她的眼神,听不出她不平淡语气下的深意……
但他现在似乎有所感。
她那时,好像很急切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眼里似乎带着期待。
他想再见到她的时候,可以告诉她。
他也想知道自己内心难以言说的痛,从何而来。
“瑾琰,你告诉爷爷,对那个女人是什么感觉?”
“我……每分每秒都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她冲我笑,希望她的眼里只有我,我想满足她一切愿望,又怕满足她,我……我……我在知道她离开了我的时候,我也想死……”
容瑾琰很乱,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仿佛他这一辈子的眼泪,攒着都是要留在这个时候用。
“爷爷,我真的好痛苦……我想她,我想见到她,只要她能回到我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就是爱啊,瑾琰,你爱她啊!”
“呜呜呜呜呜……”
容瑾琰哭的更厉害了。
他现在满心懊悔,现在才明白,明白了生不如死的感觉是因为什么。
他爱乔熙雯!
可他偏又亲手把自己所爱推上了死路!
他的所作所为,和他最鄙视的容峥有什么区别?
他终究还是走了容峥走过的路……
“爷爷……”容瑾琰泪流满面的抓住容衍的手腕,抽噎着:“你说……她爱我吗?她说过,她爱我,是真的吗?她真的爱我吗?”
容衍以为这是一根救命稻草,随即说道:“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好,忍不住想对他好,你觉得,你们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对你好吗?”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爱我才对我好,还是因为要利用我才对我好……她也对别人好,和那个人走的近……可我希望她只对我一个人好,只和我亲近……她中秋的时候没有回家,专门陪我,我生病了,她照顾我,我不开心了,她会哄我……”
他越说越乱,眼里一片迷茫,语气却越来越坚定,直到最后,他肯定道:“对,她一定是爱我的,一定是爱我的!”
不管她同时对几个人好,爱几个人,但一定也爱他。
只要她爱他,等他找到她,也不用担心她会拒绝他了。
她看到他连地狱都愿意跟过来,一定会感动,一定会重新爱上他的。
乔熙雯曾说过他不懂爱,她说的没错。
但他现在懂了,他要去告诉她!
他要找到她,跟她说,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
你教教我,好不好?
容衍见容瑾琰说着说着,语言就变得混乱,各国语言往外冒,有点被吓到了。
“瑾琰……瑾琰……”
他推了推容瑾琰。
容瑾琰回过神,盯着惨白惨白的脸,冲老爷子微微一笑:“爷爷,我好累,我想休息了……”
他说着,闭上了眼,嘴角弯起一抹古怪的浅笑。
容衍不是没见过容瑾琰精神不对劲的样子,但他这一次,和之前的不一样,他也拿不准他的病有没有复发。
他不敢离开,寸步不离的守着容瑾琰。
直到夜神,容冠今来了。
他见容瑾琰紧闭双眼平躺在床上,还以为他没醒过,小声的跟容衍说道:“爷爷,您去休息吧,今晚我会守着他。”
容衍不肯走:“没事……”
“您刚回国,连时差都没倒,还一天一夜没睡了,身体要吃不消了。”
容冠今耐心的劝他,“容家需要您,瑾琰需要您,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容衍想了下,是啊,他不能垮,容家除了他,没人能管得住容瑾琰。
他站起身,“我去隔壁房间睡,有事你随时叫我。”
“我知道了。”
容衍离开了,换成容冠今坐在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上。
微黄的床头灯灯光下,他的视线落在了容瑾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
容瑾琰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轻轻抱起容瑾琰受伤的胳膊,无声的流下悔恨的泪水。
当初,他怎么就不明白,兄弟之情远比狗屁的地位、金钱、身份这些东西都重要的道理呢?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瑾琰有多么可爱,活泼,有多崇拜他,喜欢缠着他,跟在他后面,一声声的叫着哥哥哥哥……
可他这个哥哥,却是一个小心眼的自私鬼,成为了把他推进地狱的主力之一!
他差点就失去了这个和他流着同一个女人的血的弟弟啊。
“容冠今……”
容冠今没有哭出声,也没有让眼泪掉在容瑾琰的胳膊上。
但容瑾琰似乎有所感,微微睁开了眼,当确定容冠今确实在哭的时候,不由的轻唤了一声。
容冠今轻轻颤了颤,转过身去,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
但他的掩饰太粗糙,压根逃不过容瑾琰的眼。
容瑾琰有些不懂:“你哭什么……”
容冠今故意转移话题:“瑾琰,你不要再做傻事了,你的路还长……”
听到这句话,容瑾琰的眸光又暗了下去。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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