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雪大步走进来，停在了西疆王床边，看着面前这个过度衰老，甚至有几分沉沉死气的老人，眼中充满了不耐。
“老东西，现在大局已定，无论你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之所以我母子二人还来找你要一个国玺，不过是给你点面子，你不要不知好歹。”
西疆王勃然大怒，“你！你……毒妇！是你害我！”
“是我吗？难道不是你们想要趁机栽赃未央宫妖孽作祟却自食恶果？”
清和雪冷下脸，“我把话摆在这里，你答应立我儿为正统，从此你要修佛修道也好采阴补阳也罢，我们一概不管。你不答应，我就先杀了你那个好儿子，然后对外宣布怛拢犯上作乱，我儿拨乱反正，将来史书之上春秋数笔，他照样可以名垂青史，而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你……”西疆王气得满面通红，指着她须发直竖。
“你不要浪费时间，”羊同距离此地只有数日路程，王后皱起眉头，“选择我已经给出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要装成多么深情厚谊的样子。如果你真的宠爱怛拢，那东宫之位你早就该给他，而不是一直吊着他人，又让董国相与他制衡，让他不停为你搜罗佛经。”
王后面上带着抵触与反感，冷冷道：“半个时辰后，陛下若是自己做不出选择，那臣妾只有请陛下殡天，为我儿开路了。”
怛影呼吸一促，“母后！”
“你别说话！”王后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母后不会让你背负这弑兄杀父的罪名，在这老家伙死后，本宫会自请削发为尼为陛下祈福，时间久了，谣言自然不攻而破。将来史书之上，你我也能落个母慈子孝，倒是你这父亲，昏庸无能，宠溺妖妃，将会遗臭万年。”
怛影脸色微变，但到底没有反驳，只是站了起来，扶着王后坐下。
“儿臣不会让母后余生常伴青灯古佛的。”若是最后西疆王还是分不清孰轻孰重，那他，其实也不介意做一个弑兄杀父的暴君。
西疆王惊疑不定，被西疆王后那决绝冰冷的语气震住，胡须直颤，两眼发直。
那形容憔悴而恐怖，仿佛一支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长生殿慢慢静了下来，太监点了一炷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西疆王突然道：“你以为我会信你们的话吗？”
“信不信由你，”王后神色冷漠，“你也没有其它选择。”
西疆王眼神一暗，暗潮汹涌，眸中情绪变幻，许久，就在那香快要燃到一半的时候，忽又开口，“若是我答应，你们反悔又当如何？”
麻烦，西疆王后瞪着他，“那你要如何？”
若不是为了怛影，她根本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西疆王怒极反笑了，目光阴鸷地扯了下嘴角，颧骨异样地抽搐，“不就是想要个名正言顺的条目吗？可以，但国玺我不会这么快给你们，除非孤王身体康健，再行传位。”
从西疆王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用国玺，也具有相同效力。
而他们不过是要个名正言顺而已。
王后心里压着一腔戾气，到了这个份上，这老家伙还是这么阴险毒辣，“没有国玺的圣旨，就如鸡毛令箭，你倒真是会精打细算，是等着机会反噬吧？”
“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反悔而已，”西疆王撑着手臂坐起来，喘了两口气，冷冷笑道，“东宫给他，朝务也可以给他，但孤王首先得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不是吗？”
怛影听着这话，心下竟无限悲凉。
这哪里像是一家人？
“好，”王后深吸口气，“我答应你。”
“你答应没用，我要一个人，”西疆王嘶哑地笑开，“这女人比你有用，有能耐。”
怛影忽觉不妙，看着老皇帝那双幽邃渴望的眼，不舒服地皱眉，“谁？”
西疆王冷笑不语。
怛影忽地明白过来，豁然变色。
“孤王要纳楚涵为妃！”
楚怡含下马车时打了个喷嚏，额头差点撞在董小芸肩上。
“这几日奔波劳累，都没好好吃过东西，”董小芸拉着她进去，愧疚道，“其实你不用陪着我的，我自己也可以找人。”
那怎么行，万一你真的找这人，到时候闹起来，董国相一下子嗝屁，你岂不是要伤心死？
楚怡含笑着摇摇头，“没事，我一个人在府里也不安稳，跟你一起，好歹大家做个伴，遇到危险我还能帮忙救救人。”
这两日董小芸累得头昏脑涨，路上也全靠楚怡含给她揉按，她已经将楚饴含当成了真正的朋友。
“谢谢你。”
傻姑娘啊。
楚怡含都有些心虚了，回到娉婷阁，两人抓紧时间休息洗漱，今夜早早休息，明日还要继续找人呢。
“小姐，楚姑娘，这是萧姨娘新让人做的衣裳，”丫头走进来，恭敬地说，“怕姑娘着了凉，里头加了一层内衬，姑娘若是喜欢就留着，若是不喜欢，赏给下人也是可以的。”
董小芸微微失神，看了眼那丫头，淡淡颔首，“替我谢过姨娘，东西我收下了。”
丫头松口气，忙又退身离开。
楚怡含有些看不懂这意思，“往日好像不曾见你跟她们交往，怎么这次却送东西过来了？”
“她们是怕父亲出事，我会把她们赶出去罢了，”董小芸平静地说道，“父亲早早写下了遗书，将八成家业都交给我，算是我的嫁妆。”
“嘶，”这不就是现代的遗嘱吗？楚怡含一边咂舌一边又忍不住皱眉，“人还未找到，她们就开始考虑后事了，未免……”
未免太无情势力。
董小芸却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楚姑娘一定很爱你的丈夫吧？”
楚怡含微怔，什么意思？
董小芸摸着那套衣裙，眼里波澜不惊，“楚姑娘，很多人都是成亲之后培养出了亲情，很少遇到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情。”
她看了眼楚怡含，微微一笑，“你很幸运，所以会先想到所爱之人。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幸运，她们跟我的关系并不亲近，有此疑虑实属寻常，大家其实都想平静的生活而已，总要考虑后事，故此表一表态，对大家都好，都安心。”
楚怡含听得愣了，细细琢磨竟还颇有几分道理，“没想到你其实还挺看得开。”
“楚姑娘，”董小芸默了下，忽然问道，“今日你为何要杀了苏公公，便是为了你心爱的人吗？”
楚怡含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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