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几人将信将疑,面面相觑暂未动作。
大王子就在前方,他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大王子注意,这不是给人手上送把柄吗?
别到时候大王子不处理他们,小王子就要先发落了他们。
万泉没有多说什么,又退回去,好整以暇地等着,伸手拍了下身上的衣裳。
那胸口处,一个针脚粗劣的“万”字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扭曲。
士兵沉吟良久,随手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分量不轻,到底没有闹个大家下不来台,“算你们识相,我们走。”
然而他转身之时,却又意味深长地多看了几人一眼,视线尤其在宋岭支身上停顿良久。
宋岭支从头到尾都未说过就几个字,但却带着极为强烈的存在感,临危不乱,从容自若,带着说不出的雍荣尔雅、清高疏离,让人难以忽视。
他们也不是纯粹过来找事的。
回到营地,士兵直接来到了琅玡面前,抱手沉声,“将军,探过了,他们是万家商行的朋友,里面有万家商会的人。”
“商人,”蹭王族的保护,这群商人胆子也不是一般得大,不过他们总不能把人赶走,不然别人还要骂他们欺压百姓,“既然是商人,那就不用在意了。”
士兵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
琅玡挑眉,“咋?”
“将军,那商队是贩卖皮草布茶之物,但那个叫楚岭的老板,”士兵顿了一顿,捉摸不准道,“看起来不是普通的商人。”
“万家靠着大王子疯狂牟利,自然不是一般的商人,”琅玡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营地之外,一望无垠的原野之上,一列快马如乌云般在幽绿的地毯上游走。
夕阳垂临,楚怡含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她慢慢勒住了马缰。
啪嗒啪嗒。
小芸满头是汗地走到她身边,残阳如血,她那张一贯乖觉白嫩的小脸也红彤彤的,终于有了点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楚怡含在草场转了两圈,已经看见了商队恢复正常,心情大快,“如何,痛痛快快跑一场,舒服多了吧?”
“嗯,”小芸看了她一眼,尚有些赧然,声音细细软软地说,“谢谢楚姑娘。”
楚怡含调转马头,“不用谢,天马上就黑了,我也跑了一身汗,回去擦洗擦洗,休息吧。”
她微微偏头,意味不明道:“毕竟,到了郓城,你我都没有这样的自由了。”
郓城,那才是楚怡含最后的目的地,是西疆权势的大本营,她的身份未必能一直隐藏下来。
刀尖上起舞,楚怡含还没有毫发无损的自信。
她现在唯一能够当做底气的,就是怛影对她的“有所求”。
入夜,帐中,小芸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推了推楚怡含的肩膀,“楚姑娘,你可知道西疆王后多年卧病在床之事?”
楚怡含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一只眼,目露询问。
她好像总是不慌不忙,小芸神色复杂,“我听说过你在北国,杏林名士,医术惊人。”
楚怡含翘着的脚尖在空中画了个圈,侧身支着脑袋看她,了然道:“你的意思是,你们那个小王子带我回去,其实是想让我给他娘治病?”
她顿了顿,基于立场,好心问了一句,“他攻打我们,也是为了抓一个大夫给她娘治伤?”
这话谁信?
小芸反正是说不出来的,她迟疑道:“两国交战,是当权者积累军功最便捷的方式。姑娘或许不认同,但小王子也有小王子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他有理由我相信,我好奇的是他哪来的自信,竟然觉得自己能胜过宋岭支?
楚怡含心下冷笑,“战争一起,理由是什么还重要吗?你们那王后说到底还是我的敌人,要我救她?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帐中一时沉默,小芸今日对她印象改观,本想劝她两句,如今看来,楚怡含却绝不是那种容易说服之人。
她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就听帐外道:“本来想过来跟你打声招呼,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
帐门扬起一角,绸布划过凌厉的弧度,怛影一步迈入。
“只要你能够救醒我母后,我可以考虑,送你离开西疆。”
楚怡含目光一凝,凤眸里惊讶一闪,秀气的双眉微微蹙起,打直身体道:“空口无凭,何况我如今落在你手里,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母后醒来后,我会再往边关一趟,”怛影撇嘴,“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你会这么容易放过我?”楚怡含不信。
帐外安静异常,脚步声隔得异常遥远,围了一圈的守卫仿佛连呼吸都没有,楚怡含紧紧盯着怛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不信。
良久,怛影终于叹了口气。
“你如今落在我手里,难道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他讽刺地勾了勾嘴唇,“还是你觉得,我需要费尽心机去欺骗一个无力反抗的阶下囚?”
有此必要吗?
楚怡含垂下了眼帘,似乎被他说动,眉间萦绕着说不出的焦灼与犹豫。
少顷,楚怡含问:“你最好履行诺言。否则,我能救人,同样,也能杀人于无形。”
怛影目光一凝,眼神忽闪,勾出个玩味的笑,“当然。”
小芸盯着他的笑容,眼里的温度却慢慢凉了。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
“时间已晚,你休息吧,”怛影转身,视线在小芸身上停留一瞬,“你跟我出来。”
小芸会意,安静无声地离开了营帐。直到来到帐篷十几米外,才听到怛影说道:“谁让你今天跟她出去玩的?”
小芸怔了怔,下意识就想认错,可不知怎的,脑海中却闪过楚怡含白日的话语。
她茫然地看着脚面,心跳怦然加速,不自觉开口,“她喜欢……”
“大声点!”怛影怒道。
一旦离开了外人的视线,他的态度就变得这么高傲,残酷。好像真的像楚饴含说的那样,她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根本不配得到半点尊重。
“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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