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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耿言耿语
西陵叛军即将攻到燕雀关隘口的消息，大约是在午时三刻稍后些传来的。
燕雀关守将陈星带着几大副将，一路小跑将军情送到军中大帐时，楚渊刚给荀珃夹了一筷子青菜，结结实实得了荀珃附赠的一个大白眼。
“嗯，比预想的晚了半日。”楚渊稳坐军中，听完陈星的禀报，不咸不淡地给出一句评价，再不多言。
众人：……这就完了？
自西陵王勾结外敌叛乱，西陵叛军便一路凯歌，长盛不衰，直逼得靖国守军节节败退，屡失城池。因为靖皇的一道密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袍被叛军打得丢盔卸甲毫无招架之力，却不得擅离燕雀关半步紧急驰援的燕雀关守军，早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不吐不快。
如今，西陵叛军自己送上门来，燕雀关守军有一个算一个纷纷跃跃欲试。更有甚者，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到阵前，大杀四方，大展身手，一雪前耻。
副将耿言是个急脾气，见楚渊迟迟不发令，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步，中气十足地主动请缨：“将军，卑职愿为先锋，做将军的马前卒，代将军挫一挫西陵狗贼的锐气，扬我军威。”
楚渊闻言抬头，自上而下仔细地打量耿言一番，真情实感的赞了句：“敢为人先，忠勇可嘉，我军之幸。”
而对于耿言的毛遂自荐，楚渊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紧随其后，他似闲话家常似的发号一道军令，就更加叫众人摸不着头脑了。
“撤防御？放进来？”众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是自己一时耳鸣听错了。有人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多年不领兵，退居幕后多时的楚渊，早已习惯了身边人利利索索，不多说一句闲话，也不多问半句废话，只管领命办事。这种简单的事情还要反复强调，他最是不耐烦，烦躁地敲了敲桌沿。
夹起一块红烧小排，欲压一压口中青菜的寡淡滋味，听到有节奏的敲击声，荀珃立时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十分好心地替几位一脸茫然的将领重复了一遍楚渊的军令。
这一次，众人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明白。可是，所有的字攒到一起，就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叫撤去燕雀关隘口防御？什么叫放叛军进来？
燕雀关隘口易守难攻，是将西陵叛军拒之门外的最后一道天险屏障。只要守住燕雀关隘口，坚持到后续的镇西大军全部到位，就有反败为胜，一举歼灭西陵叛军，重整山河的可能。
可是，一旦燕雀关隘口被攻破，失去最后一重天险屏障，小小的燕雀城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足一惧。
京都危矣，靖国危矣！
贼人兵临城下，身为主帅不身先士卒领兵抵抗也就罢了。竟然还要为贼人大开方便之门，龟缩不出，纵贼深入。如此这般与通敌卖国有何异处？
默默地啃着红烧小排的荀珃想，抱有此等想法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因为，若不是她了解楚渊的为人，她自己都要信了。
借着扔骨头的空档偷瞄了一眼对面几个面色青黑的副将，不禁有些替楚渊担忧：哥哥，人与人之间的默契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儿太难为他们了啊？
楚渊精心挑选了一块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色泽莹润的红烧肉，温柔地投喂荀珃。不动声色地反握住偷偷溜到桌子底下，似往日一般抓着他的手指，不厌其烦地给他打暗号的白嫩小手，轻轻捏了两下：不会，且安心。
得到回应，荀珃心下稍安。忽然觉得嘴里的红烧肉的滋味似乎都比往日好上了几分。
对二人私底下的互动一无所知的陈星，纵使心存疑虑，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了心中那股陡然而生的躁郁之气。
自入燕雀城，巡城布防等要事楚渊分毫不曾马虎，皆是亲力亲为。统御守军更是雷厉风行，赏罚分明，治军甚是严明。虽然不苟言笑，看着冷冰冰的难以亲近，甚至显得有那么一点不近人情。但是，相处下来不难发现，他并非居倨傲鲜腆之人。
楚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陈星都看在眼中。他相信楚渊是个成大事之人，必然留有旁人料想不到的后手，对他甚是钦佩、信服。所以，尽管楚渊的命令听起来十分的荒谬离谱，连一字半句的解释都没有。但是他还是愿意跟随楚渊赌上一赌。
“属下领命。”陈星郑重应承。
“一个个外来的疯了打一顿绑起来丢进柴房就是了。陈统领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发疯呢？”耿言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会迂回婉转那一套，赤红着一双尤胜铜铃的大眼睛，冲着楚渊恶声恶气道：“小子，你若是怕了西陵贼子的三万铁骑，想要临阵倒戈，就先问问你耿大爷俺手里这双铁锤答不答应吧。”
耿言手握双锤猝然相击，发出一声顿响，威慑力十足，惊得荀珃险些把手上端着的饭碗丢出去，盖他满脸白米饭。
斜了一眼火冒三丈的耿言，荀珃心道：果然是个一点就炸的臭脾气，跟香姨还真是臭味相投了。
“耿言，不得对将军无理。”陈星横跨一步挡在楚渊的身前，按下耿言手里的一双铁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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