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场面忽地安静下来，众人眼眸都紧盯着九思，恨不得将她扒皮蚀骨，方可解恨。
九思听闻这话只觉得太阳穴剧烈的跳着疼，仿佛是有人狠狠揪着她的神经一般，让她只觉得胸口发闷，喘息不得。
见着九思不语，程归晚心情舒爽，也便招呼了小豆子安排传膳，又唤了歌姬舞姬来助兴。
“从昭仪，妾身还未谢过你的赏赐，今日一并谢了。”
夏昭仪端起面前的酒杯，优雅地一饮而尽，如春日樱花般一笑，静静看着从昭仪，道：“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宜饮酒，就用面前这梅子汁来代替吧。”
孕期不宜饮酒，程归晚倒是替她思虑周全，还特意放了用冰粹过的梅子汁，这倒是让九思觉得有些意外。
想归想，九思仍是点点头，端起手边的梅子汁一饮而尽。
那舞姬的身姿甚是动人，飞舞的水袖不断地挥动着，众人都觉得美轮美奂。
除了九思。
她一直在寻得一个机会，将藏匿于袖口的粉末吞入腹中，再嫁祸于旁人。
这种粉末九思在笙王府曾有所耳闻，这种宫廷秘制的滑胎粉只需用护甲挑出一小指甲盖，便可胎死腹中。
眼前这舞姬不断挥舞着，让她看着眼睛直发晕，只觉得浑身疲惫。
一想到要亲手断送这孩子的性命，她就觉得身上发冷，一阵阵的打哆嗦。
“从昭仪怎得平白无故的打冷战呢，可是身子不适？”
程归晚明面上是在欣赏舞蹈，实际上却是一刻不停地窥视着九思的一举一动，见着九思打了冷颤，也便立刻开口道：“香芷，去给你们主儿取一件披风来，你们主儿是怀有身子的人，若是出了差错，谁也担待不起的。”
“不必了，妾身不冷。”
九思总觉得程归晚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不适，也便一口回绝，并没有允诺香芷。
“香芷，你还是去吧。”
程归晚见着九思并不让香芷去拿，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今儿个是本太子妃设的宴，若是你主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本太子妃可担待不起。”
这话倒是不假，香芷也觉得九思今日出了丛德殿之后，就不时的打哆嗦，也便低声在九思耳旁说了几句，这才转身匆匆离开。
“主儿，请您饮些红果茶，驱驱寒气。”
月儿见着香芷离开，立刻将夏昭仪桌上的红果茶端起，给九思倒了一杯，口中有些谄媚：“这是我们主儿素日最喜欢饿果茶，您趁热尝尝，好暖暖身子。”
九思垂眸一闻，果然是清香扑鼻，带着些冬日雪水的滋味，也便抬眸看了看夏昭仪。
“这红果茶是太子妃新赏的，我觉得味道不错，也便拿来与你一起尝尝。”
夏昭仪眼眸含笑，轻呷了一口杯中的红果茶，旋即笑道：“味道正合适呢。”
九思轻啜一口，这茶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细细品尝还有些旁的甘甜味道在里面，的确是好茶。
程归晚瞧着九思与夏昭仪两人一同品着红果茶，将热气升腾的茶水不断送入口中，悄无声息地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还未等开口再说些什么，顺子领着厨房的御厨们端着豚鱼走了进来，将切好的豚鱼呈给众妃嫔，口中道：“这豚鱼新鲜至极，还请诸位主儿品尝。”
这豚鱼被御厨们片成如同蝉翼薄厚的片状，看上去轻盈透彻，仿佛生宣一般，入口即化。
“赏。”
程归晚似乎有些开心，下令赏赐这些制作豚鱼的御厨们。
九思瞧着顺子指挥御厨们将豚鱼分给各宫小主，心中登时有了主意。
不动声色的将右手缩紧袖筒里，用长长的护甲轻戳一下包满粉末的袋子，而后将那袋子藏如袖口最深的暗兜中，这才徐徐将手拿了出来。
“从主儿，请您品尝。”
顺子笑眯眯地吩咐御厨手上的豚鱼递到九思桌上，一面说着：“这豚鱼鲜美，从主儿用了之后，腹中的小世子定会茁壮成长，聪慧过人。”
九思只觉得这话揪心，如同一计猛捶直戳胸口一般，让她眼前发黑，只觉得腹中无端竟有些坠胀。
这粉末还未入口，就已经这般紧张了么。
九思嗤笑一声，只觉得自己可笑，继而抬起头来，盛气凌人道：“这豚鱼这么贵重的东西，岂能让御厨递给本昭仪，就请顺子姑娘亲自递过来吧。”
说完，九思便侧身靠在椅子后的软垫上，带着些妩媚的笑容，只等着顺子的动作。
“是。”
顺子一愣，但看着九思如此强硬的态度，只能顺从地用手绢衬起汉白玉餐盘，放置九思面前，顺从道：“从主儿请用。”
九思也不推辞，拿起手边的筷子夹起一片豚鱼，护甲不易察觉地微微抖动，继而若无其事地将豚鱼片吃了下去。
这粉末似乎并没有什么味道，九思吃着这豚鱼，嚼在口中也只是如同嚼蜡一般让人反胃，并没有什么滋味。
她只觉得是糟蹋了这鲜美的豚鱼，但如今也无计可施，只将护甲不断抖动，机械地将豚鱼片送入口中。
“主儿，披风给您取来了。”
最后一片豚鱼送入口中，九思便听得香芷声音，抬起头想接过披风，却兀的觉着小腹猛然抽搐般剧痛，让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仿佛是万蚁蚀骨，又仿佛是巨石穿身，九思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又觉得有千斤重的铜鼎压在身上，让她只觉得浑身剧痛，意识也逐渐混沌起来。
“主儿，您怎么了？”
香芷看着九思原本红润的脸颊倏忽发白，目光也渐渐涣散起来，心下一惊，扔下披风便尖叫着抱住了九思。
这一声叫，终究是引来了不少人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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