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听得眼睛直发光,这二位简直是活菩萨。
“袁老弟,你这个倒腾粮食,是个怎么倒腾法?”黄大伟打探道。
袁朗道:“简单,知道河南的情况吗?”
高磊接话:“知道,产粮大省,地比咱们这边好种多了,这产的粮食也多多了。”
袁朗摇摇头:“那是老黄历了,今年,河南就开始出现旱情,收成大减,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绝收,农民开始吃草根、树皮。
饥荒的时候,粮食就不是粮食了,是金子,是活下去的命。你们说挣不挣钱?”
这年头的信息流通十分闭塞,山西和河南隔着一条黄河,许多消息就不为人知了。
高磊听了很是诧异:“不应该呀,河南都能缺粮食,听起来就离谱。”
黄大伟挑了一筷子菜,淡淡的说:“袁老弟说的倒也没错,是你见识浅薄了。
我听说,河南有四十万国军,这四十万张口怎么解决啊!都是从本地解决。
从三七年至今,沉重的兵役和赋税数额,已经逼死很多人了。
今年咱们山西干旱,河南估计好不到哪里去。平常日子把税负缴纳了,还能吃杂粮野菜凑合凑合。
现在闹出干旱,老天爷不赏饭吃,国军可是要吃饭的。
他端着枪来抢,你能不给吗?
所以,要是没有点儿硬关系,这份买卖你也别惦记了。”
高磊一阵发愣,细细琢磨这番话,信息量很大呀。
总结来说:河南是缺粮食,一是因为干旱,二是因为国军。
而想掺和这个买卖,就得在国军那边有关系靠山,不然弄过去就得被抢。
高磊问:“老弟有那边的关系?”
袁朗笑笑,熟练的拉起了虎皮:“瞒不过二位,有一位倒腾粮食的后勤官兄弟,没有两把刷子,也不敢干这种买卖。”
“二十斤的粮食,能卖个什么价呀?”
袁朗又笑了,这个高磊看上去很蠢啊,净是问些蠢的问题。
“丰年的时候,二十斤粮食不过是一个人半个月的吃嚼。
灾年的时候,快要饿死的灾民,二十斤的粮食就能换个黄花大闺女。
卖什么价,看你能卖到哪里去。”
对了,还有一点,得先保证不会被灾民抢了。
不然就别做那种美梦。
高磊失望至极,家里老爷子培养他做接班人,他一直想着干几笔大买卖,挣大钱好在老爷子面前长长面子。
看来这个生意又不适合他。
黄大伟蒙了一口酒摇了摇头:“这种买卖得拿枪的人才能做,
要不然,还没来得及挣十倍百倍的利润,就先被拿枪的人抢了。
那边的风评我可有所耳闻,水、旱、蝗、汤,河南四荒。
那位汤司令比土匪都凶,他的军队成组织的抢劫强奸,日本人看了都摇头。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大号的土匪头子,只不过披了张官皮罢了。”
高磊听得直点头,“确实也是,加上当年花园口大决堤。”
河南的老百姓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怪不得宁愿给日本人当良民,也不想给国府当自由民。”
在抗战前确实有水旱蝗蹚的说法。但抗战时水旱蝗汤中的“汤”指的真是汤恩伯和蒋鼎文的队伍。
主要是汤恩伯押韵,所以便宜了蒋鼎文。
并且,“蹚”在河南其实是一个区域性的叫法,豫西叫刀客(以抢劫为主),豫北叫老抬(以绑票为主),豫东叫捻子(捻军的来历)。
但水旱蝗汤是属于全河南的,不分地区的噩梦。
听说过水旱蝗汤,有谁听说过水旱蝗刀,水旱蝗抬,水旱蝗捻吗?
所谓“蹚将”,指的是在某些容易闹灾的地方平时为民,灾时为匪的一些农民。
有些地方严重到忙时为农,闲时为匪的地步。
而水旱蝗蹚的特点是连着闹,一般而言水过必旱,旱过必蝗,蝗过必蹚。所以水旱蝗蹚四字连用。
汤恩伯/蒋鼎文在河南拉杆子抓壮丁时,把大量这种人拉进了队伍,很多队伍就是原来土匪组成的。
闹得汤恩伯队伍的军纪,完全是令人发指的侵略军水平。
一旦出动,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鬼子入侵。
杀人取乐,绑架勒索,抢劫民财,奸淫妇女,倒卖人口,无恶不作,寸草不生。
基本做到了绝不让鬼子来祸害河南人民。
有一个词叫“跑老汤”,意思跟“跑老日”一样。就是说听见汤部要来,要像听见鬼子要来一样赶紧跑。
至于花园口大决堤,就是民国三大惨案之一。
1938年,为了阻止日军的进攻步伐,打乱日军的进攻计划。
委员长下令,扒开位于HEN省ZZ市区北郊17公里处的黄河南岸的渡口——花园口。
造成黄河决堤,上千万人无家可归,上百万人因此死亡。
今年的粮食欠收,跟那件事也有一些关联。
总之,民国政府治下的河南,老百姓岂止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简直是投胎到了人间地狱。
袁朗都有点后悔这皮了,这哪里是张虎皮呀,简直是张蛆的皮,臭不可闻。?
让人瞧见了都恶心。
对国军的无底线进行了一番声讨,黄大伟才想起来,这还有个关联很深的袁朗,赶紧道歉。
“老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无意说你和你的兄弟,就是那帮披着国军皮的土匪太可恨。”
袁朗摆了摆手示意不重要:“都烂到骨子里了,说实话,虽说靠着这个关系吃饭,但是就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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