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眠眨了眨眼睛，黢黑的眸子似乎还没有适应这彩色的世界，有些失神。
汤甜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有些焦急地追问道：“能看得到我的手吗？”
温柔地将眼前的小手攥进掌心，祁风眠轻笑道：“看得见。”
眼前的小姑娘皮肤白皙，五官精巧，贝齿微露，葡萄一样湿漉漉圆溜溜的眼睛盛满了紧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和他想象中的汤甜差不多，像一只随时会受惊但又会紧抱着粮食不撒手的小兔子，有点倔，但笑起来很甜。
这也是汤甜第一次看见祁风眠睁开眼睛的样子，没有了黑丝带遮眼的他眉骨立体眼眶深邃，眼睛形状很漂亮，眼尾带一点上挑，只是扇形的双眼皮因为困倦略有些不显。
看着他狭长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自己，汤甜瞬间就红了脸，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
“你、你看够了没有？”汤甜在他的掌心中蜷缩起手指，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快放开我。”
“没有。”祁风眠的笑容里带了点得逞：“错过夫人的美貌这么久，是该多看几眼收回利息了。”
汤甜瞥了一眼正看向自己的徐半仙：“别闹了，等回家再说。”
“看自己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又怎么能叫‘胡闹’呢？”祁风眠意味深长地道：“回家有回家要做的事，现在……不放。”
杨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幸好徐半仙出来打圆场了：“咳，你们要打情骂俏到别去打去，别来耽误我这清净地界儿。”
“既然现在祁风眠的眼睛已经痊愈了，老朽我也就不欠你们人情了。你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果然掌心的那只小手挣扎得更用力了。看她脸红得要滴血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祁风眠终于松开了手。罢了罢了，这小妮子脸皮薄不禁逗，再说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他可不想在重现光明的第一天就惹自己老婆不开心。
终于重获自由的汤甜闻言正了正神色，恭恭敬敬朝他作了个揖：“感谢半仙施以援手，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诶当不得当不得，”半仙摆摆手，不甚在乎地道：“我都说了是各取所需，受不了你这么大礼。”
“你要是实在想感谢我，不如就把我这几天为了教你医术的误工费结一下。”半仙满含期待地看向汤甜，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不过我看你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这样吧，不然留下来给我做饭如何？”
汤甜忍着笑回答道：“做一顿自然是可以。”
“你这丫头，”徐半仙摇了摇头可惜道：“真是小气得很啊。”
说着又抬起头细细打量了汤甜一番：“不过本事着实不错，若是师父还在，看到你现在的医术，一定非常欣慰。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在学中医了？师从何方？”
“我现在在A大，念医科。”
“哦，A大啊……”徐半仙回忆了一番：“A大的医科还可以吧，你们系那个王院长，应该能有我十分之一的水平。”
要是校长知道自己这所全国排名前十大学里的王牌专业只换来这位山野村夫口中一句“还可以吧”，怕是要气得血压飙升。
“王院长的课我听过，确实颇有见地。”汤甜顺着他的话附和道。
徐半仙又细细问了汤甜地各科成绩，满意地点了点头。
“报效师门，我是做不到了。以后就看你了。”徐半仙的语气里充满了怅惘。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
“你放心，我一定将您那份志愿，也一同实现了的。”汤甜掷地有声地保证道。
饭后，四人向半仙告辞，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既然祁风眠重获了光明，离开长安村这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只是……他们如今的生活全靠杨明一家接济，根本没有回去的路费。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基本的通讯都没有，想向外界求助的门路也被切断了。
“汤甜！”刚刚才在路口告别的杨明突然又出现在了门口，身旁还站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薛慧慧，你怎么来了？”汤甜有些好奇。
杨明替她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刚刚准备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慧慧，她听说你们要走了，特地想来跟你们告别一下。”
这个薛慧慧是杨明的邻居，赶巧有一次杨明忙着农活没时间来给她们送饭，就差薛慧慧来帮忙了，因此汤甜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祁大哥，你的眼睛好啦？”薛慧慧看起来有些羞涩，一直低头拿手卷着胸前的麻花辫，连说话都不敢直视祁风眠。
“嗯，汤甜帮我求到的医生。”祁风眠的回答冷冷淡淡的。
薛慧慧一愣，勉强一笑：“汤姐姐是比我厉害……”
“嗯。”祁风眠很干脆地就应了。
倒是汤甜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出来打圆场：“他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
“我知道的。”薛慧慧低低地回答道：“我没想和汤姐姐比……”
“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总之，祝你们一路顺风。”薛慧慧抬起红红的眼睛，真诚地道。
“其实现在说这个还早呢。”汤甜也是愁眉苦脸的：“我们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呢？”
“对了，我想问你一下……”汤甜把杨明拉到一边，正打算向他借点钱的时候，突然被祁风眠出声打断了——
“这么点路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难道你忘了吗？”祁风眠开口道：“不过我们确实还没做好要回去的打算。”
“之前是在祁家还有公务要处理，但是汤甜提醒我了，生活里不是只有工作的。”
“我眼睛才刚好，确实应该留下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这里山清水秀的，很适合养病，正好我也难得陪陪夫人，熟悉熟悉她的家乡，等过两天再走。”
顶着二人疑惑的眼神，汤甜尴尬地笑笑：“是、是啊，我们长安村适合养病，适合养病……哈哈……”
待二人离去后，汤甜终于找到机会问祁风眠了。
“你刚刚怎么不让我吧实情告诉杨明呢？”汤甜满脸疑惑地看着祁风眠，明明他不是有那种闲情逸致想看山水的人啊：“不告诉他怎么向他借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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