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霄的前半句话是对范无咎说的,后半句“在下白无常谢必安”却是对我说的。
我眼睁睁看着凌北霄头往后仰,身子却向前扑倒,双目圆瞪,脸上却不带任何表情。
下意识扑过去接住凌北霄,我颤声道:“北霄,北霄……”
凌北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眼中的神采也在迅速退去。
我颤巍巍的把手放在凌北霄的鼻端,发现他气息全无,我不敢相信,又立刻摸向他的心脉,那里也没有跳动的迹象。
凌北霄居然死了!
我以为自己会痛哭出声,可是并没有,真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整个人都是木的,就像是一块木头,失去了痛的感觉,更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就在这时,一只手放在我的头顶上,掌心冰凉,可那种触感又无比熟悉。
我呆呆的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长得跟凌北霄一模一样的人。
是白无常谢必安!
难怪他之前那么说,这家伙已经想好换个身份面对我了。
这时我感觉怀里的凌北霄越来越轻,最后居然消失不见。
我一直紧紧抱着凌北霄的尸体,等尸体消失后,我的双臂收到最紧,竟是抱住了自己。
“凌北霄,凌北霄……你在哪?”我茫然的对着虚空喊着。
白无常冲到我面前,扣住我的双肩,“夜凉别怕,我就是凌北霄啊。”
我觉得自己是个蠢人,只有蠢人才会对身份有所执念。
白无常和凌北霄长得一模一样,由于孟婆之前捣鬼,凌北霄带着白无常的记忆,说他俩是同一个人也不为过。
可我心中仍是痛极,感觉一个与我羁绊极深的人从此再也消失不见了。
看着白无常那张熟悉的脸,我突然反应过来,开始用力推他,“范无咎说过,你不能羁留人间的……”
白无常冷笑道:“若不是为了这个,我也不会一心求死!”
他转过身,看着仍站在原地发呆,不愿接受现实的范无咎说:“范无咎,这里的一切,都是你捣的鬼?”
范无咎惊慌至极,“七哥……”
白无常将手一摆,“你我已经恩断义绝,从今以后莫再兄弟相称了。”
范无咎脸色惨白,他阴冷的目光从白无常身上一点点游移到我身上,最后他咬牙切齿的说:“夜凉,都怪你!”
殊不知我也同样痛恨他,如果不是范无咎,我的凌北霄也不会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我几乎与范无咎同时说出口,“范无咎,都怪你!”
我俩同时朝对方奔去,夜凉是一介凡人,我没法在他的壳子上施展法术也就算了,范无咎明明修为精深,可朝我扑过来的姿势居然毫无章法,倒像是个野兽。
白无常后发先至,拎着我的后襟把我甩开,等我站稳后,他跟范无咎已经过了几十招。
一开始我还愤愤不平,可见识过他俩的打斗过程后又庆幸白无常把我揪回来了。
否则以我这个身手,此刻早就是个死人了。
我甚至都没看出胜负,两人已经分开了。
白无常看着范无咎,冷笑着说:“果然有所长进!”
范无咎五官狰狞,“你瞧不起谁?”
我越发觉得范无咎这人想法有问题,像是听不懂人话,跟他沟通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理解成是他脑子中的内容。
白无常回身拉着我,对着一面石壁跑去。
我以为自己要撞成肉泥,正要把脸捂住,我跟白无常已经穿墙而过。
穿越岩层的感觉跟穿越淤泥时的感觉没什么不同,都略有窒息感。
就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感觉双脚落了地。
“北霄……”才喊出名字,我就已经知道不对了。
此刻站在我眼前的不是凌北霄,而是白无常。
“白无常,你刚才干嘛带我离开?我还要跟他拼命呢!”我别别扭扭的说。
白无常身子一颤,“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下可把我吓坏了,忙托住他的手臂,“白无常,你受伤了?”
白无常扣住我的手,“如果不是范无咎平日故意示弱,便是腾蛇的舍利子在他体内起了作用……”
我听出白无常的言下之意,“你是说……连你也打不过范无咎?”
白无常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避开我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见状心里明白几分,这家伙是觉得自己没面子了。
还别说,白无常的某些小动作像极了凌北霄。
观察我的脸色,白无常试探着问:“你消气了吗?”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干嘛这么问?”
白无常讷讷说道:“你讨厌我把你当成另一个人,如今……你可以把我当成凌北霄啊,我不生气!”
我火往上涌,“你的意思是说我小器,你大度吗?”
白无常赶紧摆手,“没……我不是那意思,夜凉,咱不跟范无咎学,行不?”
我一怔,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敏感了,可他拿我跟范无咎比,还是让我气愤的很。
“你的伤要紧吗?”我把脸扭到一边,故意做出轻描淡写的样子。
透过余光,我看到白无常像是雨后的麦苗,又有了精神,他昂然说道:“不要紧,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我撇了撇嘴,“区区小伤……那你逃什么?怎么不跟他继续打下去?”
白无常笑嘻嘻的说:“我这是聪明,不做无谓的牺牲!”
我白他一眼,不说话了。
白无常凑到我跟前,“你要是觉得不好改口,也可以继续喊我‘北霄’。”
我觉得他又在暗示我了,不由得把手一摆,“不用了!”
说来也怪,之前跟白无常打交道时,觉得他又严肃又刻薄,可现在的他明明活泼的很。
比起白无常本尊,眼前人更接近我印象中的凌北霄,永远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又运筹帷幄。即便是在促狭打趣我,却并不令人反感。
咳嗽一声,我粗声粗气的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无常道:“你让我喘口气,然后再想办法找到麒麟绛雪他们!”
我这时终于想到自己的来意,没好气的问:“凌北霄,你之前去哪了?好端端的干嘛松开绳索?”
白无常朝我眨眨眼睛,“果然还是不好改口吧?没事,我不介意!”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喊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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