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镜水瘫着一张脸。
其实她不应该考虑废材料的事，因为她压根没有材料可以废。
萧镜水看着这方四四方方的空间，目光逐渐扭曲。
既然她没材料，那就从这里找吧。
没谁规定不能搬走这里的东西啊！
萧镜水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打定主意后便开始判断周围物品的使用价值，然后开始……徒手拆墙。
鉴于这里的石墙不止坚硬无比自愈性好，还半点缝隙也无，而萧镜水自己则脆皮易伤，于是萧镜水仗着这里无人，直接放了四个傀儡出来。
一只占一面墙，带着各种工具开始试验拆墙。
石墙会自己长没关系，它们只需要凿下一些收起就行。
萧镜水无事一身轻，重新坐回毯子上翻书吃零食。
此情此景，衬得萧镜水像极了一个在田间看佃农干活的地主老爷。
由于石墙的硬度和恢复速度都极其可观，导致工具报废的速度也十分可观。
萧镜水时不时要给傀儡们工具补给。
又一次工具报废之后，萧镜水取工具时发现，芥子空间打不开了。
萧镜水扬眉。
这里的禁制之类的还会变化的吗？
还真是神奇。
若是自然变化还好，若不是……
她也不能怎么样。
萧镜水又试了试虚府，虚府竟也被封闭了。
萧镜水面色微变，令傀儡们停下动作，将收集到的石粉送过来。
为防止意外，萧镜水这次穿的法衣袖内缝制有内兜，可以放一些小东西。
萧镜水将装有石粉的小匣子放入袖内，然后将傀儡与地上的毯子零食之类聚在一起，指尖燃起一点凤凰火，将一堆东西烧了个干净。
她不知道这里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来，不过既然自己的东西带不走，那就毁了吧。
毯子吃食倒也没什么，重点是傀儡。
这种级别的傀儡流出去，必然会引起猜忌。
萧镜水很忙，忙到分身乏术，没时间再在一些不必要的事上耗费功夫。
金红色的凤凰火应在萧镜水眼底，也落入天外的一双眼眸中。
“还真是机敏果决。”
蓝衣男子呢喃一声，眼底却无多大情绪，只是理智的考量。
“这四自然，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蓝衣男子背后响起。
刻骨的相思令他几乎失态。
一扭头，便见境主红衣如火。
“你怎么来了？”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藏不住喜悦。
境主扬眉：“我不能来？”
“没有！你自然能来！”蓝衣男子骤然起身，急急辩解，方才竭力维持的平静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境主越过蓝衣男子，在他之前做的地方坐下，并不见外地拿起一只新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地上太热闹了，我一抹幽魂，委实喜欢不来。如今天上倒是清净，我便上来了。”
境主呷了口茶，慢悠悠回答了蓝衣男子之前的问题。
蓝衣男子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脑海中似有万千烟花炸开，顿时晕晕乎乎的。
“你，你想要‘活’过来吗？我可以重新给你安排身份！直接造一具法身也使得，那截藕还剩下大半！”
境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活过来作甚？如今一缕魂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看戏，我可没什么功夫再搅弄风云。”
而且他觉得，他要是再出世一次，这方世界很可能被他玩完。
虽然他已经沾了不知多少因果，染了多少孽力，不惧再做些什么，但是他眼下的情况也跟萧镜水差不多。
他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等这边的戏看完了，他这一缕魂也该回归了。
蓝衣男子顿时沉默，失望肉眼可见。
“你再不将她弄出去，那秘境可要被烧个窟窿了。”
蓝衣男子惊觉，忙掐起手诀，提前将人送出秘境。
他自然不在意秘境被不被毁，但是萧镜水所在的那处有些特殊，他怕萧镜水烧坏里面的东西。
所以还是先将这个祸害送出去吧。
*
被猝不及防传送出秘境的萧镜水：“……”
这一幕似乎有点眼熟。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似乎，成了第一个没待够一个月就被送出来的人。
萧镜水站在茫茫雪原上吹着冷风沉思，她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
“你似乎，很欣赏她。”蓝衣男子道。
境主反问：“不是你先欣赏她的吗？”
蓝衣男子：“……”
他只是看她像他。
“她可与我不同。”境主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光，“虽然我们有时看起来有些相似。”
比如，都是一身疯骨。
然而，他们从最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亦或者说，他自己，与任何有情的生灵从本质上都是不同的。
蓝衣男子张了张嘴，不知要说什么。
他曾跟他相处过很多年，可终究，还是不懂他。
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境主轻声道：“不过她的确很有趣。”
世上没有比萧镜水更接近虚无的人了，她却走向了人间烟火，走向了万丈红尘。
这不能说明她错，相反，这是一个极聪明的选择。
因为她如今活在现实而非虚拟之中。
若是选择了虚无，就是真正走向了死路。
寻常人还好，因为难窥真径。
天赋越好的人，会在这条死路上越走越远，直至无法回头。
走虚无道不是误入歧途，因为，虚无道就是歧途本身。
只是，鲜少有人发现而已。
不止如此，他们还错将虚无道的强大和超脱认作是正道。
境主说萧镜水有趣，却不止是因为她小小年纪便看透了虚无道的本质，也是因为，她在避开一条死路之后，无比清醒地走上了另一条绝路。
“她要与你相争呢。”境主一手支颐，一双桃花眼笑吟吟看向蓝衣男子，“你要怎么办呀？”
带着些好奇，带着些估量，最后揉成一团看笑话的促狭。
凡人与天争命，争得过吗？
蓝衣男子不敢与他对视，逃似的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杀她。”
“为何？”境主扬眉。
萧镜水可是极桀骜极不敬的。
“你说过，她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境主笑容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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