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辆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车中浓烈的气息直熏得两侧守军皆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城中奔来一名传令兵,一边举着令牌奔跑,一边高声喝道:“来人止步,袁大人有令,就地撤换马夫,纪将军等尸首由城卫军护送入城。”
一众护尸晋军闻言,脸上都是一变,齐齐转头看向带队的许黄机。
许黄机眸中光彩流转,嘴唇紧紧抿着,却不说话。
而周围一众城卫军闻言,都是脸色微微难看,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差事,那气味可当真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的。
可正在城门守卫磨磨蹭蹭靠近之际,本是一脸沉静的许黄机脸色忽的闪现一丝厉色,猛地走近靠上来的守卫,“伧”的一声便拔出那守卫腰间长刀,又是“刷”的一刀割破两名守卫脖颈,翻身再次跳上马车,重重一刀刺在马臀之上,嘴里高声喝道:“郊东营,万胜。”
此时,他眸中尽是疯狂的光芒,从前在郊东营,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废物,可唐简不知什么时候却关注上了他,竟一路提拔,虽官职不显,如今在郊东营却颇有几分威望,他何曾体会过这些。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复杂……
吃痛的战马尖锐嘶鸣,前掌铁蹄跃起,又重重跺下,后足发力,竟带着沉重的马车急速朝着城门内奔去。
与此同时,其他马车晋军车夫一怔之后,登时醒悟,也同样抽刀刺击马臀,嘴里大呼“郊东营,万胜”的口号,朝着城内冲去。
到得现在,即便是再反应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那马车之中定有玄机,这些人……竟都是死士。
“快,拦下他们。”城门守将惊诧过后,忙高声喝道。
只是奔驰起来的马车岂是人力所能抗衡,沿途拦截的军士无不被接连冲击而来的马车撞得人仰马翻,拖拽着马车的战马吃了痛又受了惊,即便身中数箭,却力气不衰,终于冲破城内防御,七辆马车四散开来。
袁棠早已命人在城门之内不远处布下的步卒方阵终于动作起来,高大的盾牌、长长的大戟围成巨大的半圆朝着城门口压去,势要阻截这七匹疯马。
可许黄机一行人却根本不惧生死,看见围拢的刀枪剑林,竟不避不闪,扯着马缰便朝刀枪最是密集之处冲去,战马的恐惧也被疯狂所掩盖。
与此同时,城外传来一声声“郊东营万胜”的震天口号,“轰轰”的鸣响竟似是大军动作整齐划一的步伐,随即城头震动,无数大石从城外飞来,有的砸在城墙之上,有的则直接投进了城内,显然是城外那数百架怪异的投石车所致。
只是这些石块中有一些竟不似寻常攻城投石,而是带着长长的黑色尾焰,待得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碎了一地,原来竟是瓦罐,随即瓦罐之中溅起一大片的黑色浆糊,周围登时升腾而起漫天大火,一旦些许粘在人身上,便只听见那人惨叫之声不绝,即便泼水其上,也难以扑灭。
相比于处处火焰,那漫天滚滚的黑色烟尘才更为可怖,不过半晌便是遮天蔽日般的景象,直如末世一般……
也不知何时,城中燕军乃是晋国百姓都想起坊间流传的、关于此次晋军统兵官唐简的传说……
城门口结阵防御马车的步卒只一个愣神之间,几辆马车便纷纷冲到,不等那些军士主动防御,只见马车之中登时燃起大火,随即亮光闪过,那马车上的浓烟大火仿若瞬间放大无数倍……
距离近的步卒们只听一声“轰”的鸣响,眼前强光一闪,便登时被火海笼罩其中,而距离稍远的则更加不幸,那火光爆裂之中溅射出的黑水直泼得他们满身都是,随即火焰从身体各处升腾而起。
外围众人便只看得见一个个浑身火焰的人东奔西窜,一旦碰上谁,碰着之处便立时燃起大火,难以扑灭,所谓的步卒方阵顷刻间便乱得不见踪迹,只剩下无数东奔西窜、满目骇然的军士。
七辆大车构成的一片火海直将城内众燕军与城门分割开来,原本城门处寥寥十几个燕军知晓大事不妙,忙要将城门关上,可火海弥漫之下,城门上也沾染不少火渍,等到他们以衣襟包裹着滚烫的铁栓拴上两道,城外数十骑兵拖拽的攻城锥已然抵达。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长长的拖拽式攻城锥重重砸在还未完全关实的城门之上,包裹着铁皮的实木城门登时破开一口大洞,勉强拴上的两道铁栓并不足以承受这般强大的冲击,登时弯折开来,数十骑士翻身下马,大力推动城门,更有刀斧手冲上前来,将那勉力抵御的十余燕军斩杀在地。
面对这样一支军队,城头那些本是擅长野外骑兵冲锋的燕军也显得十分无力,晋军没有使用惯常的云梯塔楼攻城,他们预备的许多防守方案便多不顶用,城头弓箭射下,对阵型整齐如一、大盾如鳞一般的晋军却并没有太多的效用。
更何况此时城头多处都被那外貌粗陋却异常精准的投石车砸中,若投来的是石块倒还好,可其中许多却是那能够燃烧的陶罐黑水,城头守备力量此时已然被压得厉害,不能精准投放的擂石滚木和油火虽然对下方挺进的方阵稍有阻碍,却终究无法阻止晋军入城的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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