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驱马一路往那营盘而去,待得走到近前,唐简才发现,远处看着破烂不堪的营地,近看更是破得离奇。
倒不是说围墙、营帐之类破旧,而是因为眼前一切的确太过杂乱。
如今敌方大军当前,军营营盘外围该当铸造高大拒马以为围墙,另外,远处该有侦侯驰骋侦查、近处也该有军士巡逻戒备,如此,还不过是最基本的防卫手段。
若是稍微谨慎些的军营,该每隔一两里地便搭建哨塔,往四面八方延展开来,同时在营地之中、围墙四角设置简单箭楼,这才可保万无一失。
可眼前这营地是什么?
拒马围墙倒是有的,可都不过六尺来高,且一个个拒马扎得随意,恐怕都抵不住一轮袭击。
再看警戒人员配置方面。
他们八人的骑兵队伍虽然不算庞大,可在这战乱之地,也定该是惹人眼目的吧,可如今他们抵近营盘之前,竟连个守门的军士都没看见,若说营中没人吧,从外面却已经能够听见营中人生鼎沸,仿若市场。
唐简从那矮塌塌的拒马围墙往营地之内看去,只见得营地之中,帐篷扎得散乱不堪,各处都是还未烧尽的篝火灰烬没人处置,而营中可见许多七七八八聚在一起的人群,一个个似十分激动,高声呼和着什么,哪有半分军营该有的整洁肃穆、威严庄重之象?
唐简看着这一副乱象,不由深深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看方季成,却见得方季成一脸理所当然,仿若早已猜到眼前这副场景。
唐简不愿多问,勒马缓缓往营中走去。
几人进得营地,终于有人察觉到这几位不速之客,最近的一处人群聚集区走上几个带刀军士……嗯,说是军士,倒是有些高看他们了,此时他们一个个衣衫不整,头上发髻散乱,说是街头流氓,恐怕也没人不信。
唐简看着那几人杀气腾腾,心中却反倒好过了一些,暗想:“虽然这军营乱象丛生,不过这几个人还是有些警觉之心,身上煞气也是够的,能够对外来者有这般警惕之心,倒也不算太坏,还算可救……”
想着,唐简脸上不由泛起些笑意。
方季成却是微微皱眉,勒马往后退了几步,那跟随唐简身后的六人也都是脸色微变,想要后撤,却终究记得唐简的大恩,彷徨一阵,倒是稳稳站定。
唐简一脸微笑的看着那四人走近,正要开口报明身份,却听得那四人中为首的大汉喝道:“你们几个,是新近来投军的?以前混哪儿的?”
唐简皱了皱眉,抱拳拱了拱手,道:“我们来的地方各有不一,我本是辽燕地界汉人,此番南下,受魏……”
他本要说“受魏王殿下所命,前来接管郊东营”,可一句话还未说完,那壮汉已是摆了摆手,道:“原来是南逃的汉人……你不用多说,想来为了进郊东营,你们没少打点上下吧?”
唐简一愕,不明其意。
那汉子见得唐简不说话,显然以为自己猜中,笑道:“这个兄弟不用难为情,毕竟来此混迹的,除了些富家公子,便是如你等一般交了财费的,大家都是为了活命,无需那么多言语。”
说着,顿了顿,脸色却是微微一沉,道:“不过你们既然来我郊东营,想必规矩应该知道吧?”
唐简皱了皱眉,抱拳道:“还请兄弟指教。”
那汉子皱眉道:“原来你们不知道?哼,那我明说了吧,这营地分了三块地界,第一部由我熊瑛罩着,你们既然选择从我这地方进门,按照规矩,便该分属我熊瑛统领,这进门费,没人二两银钱,你们八人,一共该是十六两,这就交出来吧。”
唐简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本以为这营地只是乱,故而那魏王才令自己前来接盘,他却不曾想,这里何止是乱,简直就是一个土匪窝啊……
“你叫熊瑛?不知在这郊东营中,是何军职?”唐简沉声问道。
那熊瑛拍了拍胸膛,笑道:“你小子可听好了,我乃郊东营一部校尉,出自会稽郡熊家,你们今后在一部混迹,自有我熊瑛管辖护卫,不过每月银饷,按照规矩,都得上交一半于我,你们可听明白了?”
便是方季成,此时也不禁皱了皱眉,他从前只听闻这郊东营乃是一个废物聚集区,却没想到其无法无天竟到得如此地步。
他虽常年混迹于历阳,可也听闻过这郊东营大名。
这郊东营乃是由那些富家子弟又或军门故旧所组建,虽然建制颇大,甚至人众不设上限,却从不用参战,只因这里本就是晋国的一处财脉,这财何来?自然是每个营中军士缴纳。
只因天下纷争已久,令得各国都是尚武,在晋国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无论在上层还是平民之中,都是抬不起头来的。
可尚武毕竟不是崇武。
富家公子们不缺钱,缺命,他们家中送他们前来军中,与其说是保家卫国,不如说是镀金。
可镀金归镀金,谁家中也不愿意让他们当真前去战场拼杀,更不愿他们送命,于是缴纳一笔所谓的资助费,让诸富家公子在这营中呆上两年,回家自然也是正经的军士经历。
那些军门也是大致相同,军户们难得有一儿半女,这难得的儿子是要传宗接代的,哪愿轻易送到战场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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