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帐篷出来,方季成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唐简回头看了眼后面远远跟着自己、脑袋都是耷拉的六名武夫,这才转头看向方季成,不由笑道:“方兄在想什么?”
方季成抬头瞧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这人吧,九死一生才保全性命,何以却这般轻易作践?”
唐简挑了挑眉,笑道:“方兄是觉得,唐某应下此番挑战,是错的?”
方季成摇了摇头,道;“不是。那魏王看得出来,是个注重本事的人物,他不在乎我们的身份,不管我们是宣城侦侯,还是寻常世家公子又或百姓,若是于他无用,他顷刻间便会处死你我二人,唐兄答应他,我知晓,这是无奈之举。”
唐简点了点头,问道:“那方兄是觉得,我此番应下的这挑战,没有获胜可能?”
方季成这次却是默了半晌,才轻叹一声道:“唐兄的本事我是知晓的,一路之上,唐兄智计百出,你我二人这才得以活到今日,功劳可谓全是唐兄的,只是……那四皇子殿下既然愿意给唐兄七天时间,哎,哪怕是三天也好,唐兄何以却非得夸下海口,说一天便是足够?”
说着,顿了半晌,又是轻叹一声,道:“那魏王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他手下也不乏猛士,虽说唐兄占据人力优势,可那三名武士既然能以三敌六,还略胜这六人一筹,想来,定是个个武功卓绝,甚至,我在猜想,那三人对这六人,绝非只是略胜一筹这么简单,方才的话,终究不过是那魏王殿下的一面之词罢了。”
唐铭这次却是默了许久,才忽然问道:“方兄不知可有从仕的打算?”
方季成一怔,道:“正所谓君子心存天下,作为一个读圣贤书的人,谁心中不愿从仕,成为人上人?只是这天下的官位,总是有定数的,唐兄别看我方家在历阳还算有些名头,可不说京城贵胄,便是这天下世家,也多有比我方家强盛百倍的存在。
有他们的存在,天下官位,已经去了大半,剩下些小鱼小虾的官位,我方季成实不愿从仕其中,整日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操劳奔波。”
唐简微微一笑,道:“是也,正因为天下高官厚禄,皆是这些人所有,所以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便避不开找到一把梯子,一把能够助我们往上爬的梯子。”
方季成一怔,随即醒悟,惊讶道:“唐兄……原来是打算将魏王殿下当做这把梯子?想要为魏王效力?”
说着,点了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唐兄若是能够向那魏王殿下展示非凡之能,那魏王殿下定会重用唐兄,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唐兄宁愿不顾性命,舍易求难的缘故所在吧。”
唐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方兄可曾明白,那魏王殿下为何如此看重我这配合攻击之法?”
方季成皱了皱眉,道:“这也正是我疑惑之处,虽说天下操演兵马之术往往珍惜难求,宝贵无比,可唐兄那般手段,却只是小队操演,并不适宜大规模军队作战,即便再如何精妙,可对于魏王这等层次的存在,终究效用有限……可那魏王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和兴趣,却绝非只将之当做一个小玩意儿的样子……”
唐简眸光深邃,笑道:“可若是我们这魏王殿下,其实不是要探索什么军队操演之法,而是想要……组建一支精英军列……”
方季成猛地抬头,道:“若当真如此,那么唐兄这操演之法,可不正是正当其用么?”
唐简露出几丝微笑,领头便往远处山麓自己的帐篷走去。
现在时间可不等人,他只有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便是对战之时。
正如方季成所言,他无法确定那魏王殿下所言是否属实,那三名武士当真只是略胜这六人一筹而已?
他不能确定那三人的实力,所以不能将希望放在那魏王殿下说的是实话、那三人实力当真一般的这等侥幸心理上,他想来不习惯将身家性命压在别人身上,他信奉的,向来是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控。
而唯有变得更强,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训练这六人是如此,竭力搭上魏王这条线,也是如此……
……
鄱阳郡大泽乡,傍晚时分……
徐家一行人和沐家姐妹以及唐昔月等的马车缓缓驶进城中。
大泽乡这名字,在后世名声远播,毕竟那可是汉高祖的发迹之地,可此大泽乡非彼大泽乡。
这里乃是临近鄱阳湖的水乡之地,全郡倒有大半地域都是泽国,也正因如此,这里才得了个大泽乡的名头。
徐清容掀开马车窗帘,只见得这小城之中街道上竟游人如织,不由诧异道:“这大泽乡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怎的居民都出行来了?”
窗外,一名半路征用的本地车夫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今日是大泽乡的特殊节日,名为龙神节,这些人都是前往鄱阳湖畔参与祭祀的,倒并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龙神节?那是什么?”徐清容问道。
那车夫笑道:“我们这地域,位置大抵都很低,又靠近鄱阳湖,每年大雨泛滥之时,常常便是泽国千里,水淹城池。
这水吧,看天,每年冬日,虽然耕作断了,可天气却最为和顺,人们认为这是湖中神龙酣睡之际,故而人们准备酒食饭菜,祭祀神龙,以求得来年风调雨顺,少发水灾,这在我们这里,乃是头等大事,各家各户都不敢怠慢。
这不,前些日子,听闻郡丞大人竟亲自来了大泽乡,以亲自组织百姓同聚鄱阳湖畔,祭祀神龙,如此,来的人自然便更多了些。”
“哦,如此,我等倒是赶上了一场盛会。”徐清容微笑道。
那车夫笑道:“可不是么?外乡人也多有此时赶来大泽乡参加祭祀的,几位可有兴趣前去一看?”
徐清容默了半晌,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车中一旁的唐昔月,问道:“月儿,你可想去看看?”
唐昔月这些日子饮食颇少,本是红润饱满的脸颊也不由有些清瘦了,此时正自出声,听得徐清容问话,轻轻摇了摇头道:“徐姐姐,月儿……不太想去。”
徐清容眸中不由露出几分歉疚,道:“你二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且又聪慧过人,想来此时应该还是安全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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