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她不愿深想，也不想去想，只在最后扑在他怀里无穷无尽的哭，一直哭到昏睡过去。
而他，也一直抱着她，没有撒过手。
半关的门内，两个彼此受伤的人紧紧抱在一起，相互取暖，治疗着对方。
*
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第二天快天亮的时候了。
她在他怀里睡的是那样安详，沉静。
尽管身上伤痕依旧，他却温柔的为她披上他的外套，然后，将她抱进了他房里。
此刻，整个顾宅一片静寂。
所有的喧嚣跟杀戮都不复存在了，只有他俩，只有，他和她。
他亲自将她放到他床上，然后像虔诚的信徒般亲自为她脱去身上的衣裳。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跟她的赤裸相呈了。
那次冬令营……每每回想起来在山上取暖的那一夜，总是他眼底神色最温柔的时刻。
可今天，带着更多那天没有沉重跟心痛。
他脱去了她的衣衫，看着她身上那些伤口，小心翼翼拿来毛巾为她擦拭，拿药膏来为她涂抹。
其实，整个过程中顾清秋是清醒着的。
只是闭着眼。
昨晚，她一夜未睡，而真正睡了的人反倒是他。
她从他身上闻到了血的味道，还有消淡过后的杀意，尽管淡淡了仍有几分凛锐，更多的，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曾见过的温柔。
为了复仇，她可以不惜一切，跟陈时的假联姻，跟顾明珠跟顾明月之间的假姊妹情，跟陈洵光之间半真半假的男女游戏。
跟顾明远间的龌蹉设计。
甚至还有眼前的顾恒……
从奥地利回来的那一天，原以为她已经看穿他了，也不过利益当头罢了。
可当他看到视屏真的不顾一切飞奔回来拯救她，安抚她，甚至不惜为了她与家人反目为敌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了被人视做生命，视为一切的感动跟震撼中。
“姐，疼吗？”
尽管她睡了，他每做一步还是会问，动作时轻时缓，她明明赤着身子对着他，可他眼神却纯净尊重。
他没有多看她，也没有带着别的色彩。
在他眼里，这一刻，她是他真真正正名义上的姐姐，而他是她弟弟，是一个心疼她的弟弟。
终于将伤上的伤全都处理好了，他又细心的为她穿上睡衣，棉质的，舒适又柔软。
然后，她感觉身边一沉，是他，带着一夜疲倦和疲乏躺在了她身侧。
顾清秋眼睫平静未动像是沉睡很久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直在关注着他。
他也一直在凝视她，从侧面凝视她，凝视她淡若山水的眉，鼻，眼，唇。
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她拎着笨重的大行李箱子走进顾家大宅，春日的光在身后照了她满身，而她乌黑油亮的辫子乖巧垂在两个肩膀旁，她穿着白色的衬衫跟黑色的裙子。
像从民国照片里走出来的女子。
她静幽如兰，却又像芳菲在四月间开的第一只水莲。
她对着他笑，自我介绍，“我叫顾清秋。”
尽管她脸上还有一颗大痣，却并不妨碍她纯净如水的美，像一抹薄荷沁人心脾。
他看书的动作都顿下来了。
“哼，乡巴佬。”顾明月当时就羡慕嫉妒恨的说了句。
他过了好久才低下头，继续翻书，口中却道，“你见过这么清丽脱俗的乡巴佬么。”
他发誓，在他十八岁之前从未这么称赞甚至品评过一个女子。
她是从乡下来，却带着他多年从未见过的女子贞静柔美出现在他眼前。
他忘不掉，忘不了。
“姐，你信吗？”他突然很轻的出声，凑近了她耳旁，像是不打算讲给她听的悄悄话，自言自说般说了句，“从第一次看见你，第一次知道你是我姐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
“……”
顾清秋放垂在被子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下，眼皮轻颤，整个人像是魂魄出窍了一瞬，好久才归回原位。
是啊，爱她。
第一眼就开始了。
他衣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身上仍是那天没来得及换下的灰色居家服，看上去安和平静。
他的眼神甚至都静澈的像永夜般。
他躺在她身侧，侧过头，凝视她，深长而永长的那般对她表述呢喃。
“清秋。”
“清秋。”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
说到最后，她感觉到身侧的他慢慢靠近自己，慢慢的，慢慢的，在她还没察觉的那一刻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触碰的吻神圣而深情的印在了她脸颊边。
然后，在她大脑空白出神的那刻，他安详安静的在她身侧睡着了。
睡的时候，手还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那此深情热烈却又静寂无声。
她心脏深处涌动了什么，最后也归于无声无息中。
可她再也睡不着了。
眼角，有什么湿湿的，过后，又紧紧闭上。
像是从来没有睁开过那样。
*
司机事件过后，叶眉的精神受了很大刺激，状态不是很稳定，时常一个人疯言疯语，顾修远起初以为她是没休息好精神上出了错乱于是带她去医院，可是去医院的途中看见有个车祸身亡的病人，看到对方满身鲜血的那刻叶眉就崩溃了，直接从医院城跑出来差点被车撞身亡。
顾修远没法子，只好将她带回家又请名医回来给她医治。
顾明月也在获晓母亲的病情后回来探望她。
“妈，你到底怎么了？”才短短一周示见，叶眉瘦的厉害，顾明月刚见她的第一眼就差点吓到了。
叶眉眼神有些涣散一会儿看看顾明月，一会儿看看窗外，又一会儿看看摆在桌子上的那张全家福，照片是十年前拍的，那时候顾明月跟顾恒才只有八九岁大，那乖巧懂事的站在她身边。
可是此刻，看着照片里的顾恒叶眉神经却像是被人猛扯了一把那样，痛苦的捂着头躲进了被子里嘴里不断啊啊的叫着。
“妈这是怎么了？”顾明月起身疑惑的看站站在身后的父亲顾修远。
顾修远却是一脸深重的表情。
从他那天出差回来就发现家中佣人都经过了调换，有问过顾恒，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查监控，可什么都查不到，像是被人故意掐掉了那一段。
而叶眉的问题像是经过了什么刺激，不像是突然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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