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深深的看着江笙,江笙低不可闻的叹一声,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浮上来,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这个人的眼神时,她的意志开始变弱?这人的眼神中透着许多她看不透抓不住的东西。
“去把门打开吧。”
江笙吩咐微雨,微雨犹犹豫豫。
“可是,姑娘......”
“去吧,没事,不放心的话,你就在屋里呆着。”
微雨不情愿地打开门,赵靖披着一身星光进了屋。微雨给两个人布上茶水,自己坐在角落里,默念:我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听不见。
“对不起,我睡不着,没地方去,脑子里一堆疑问,我想找你说话,所以我......”
江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说什么?说“没事,来吧,我随时恭候?”,还是说“我就是个树洞,随时听你倾述。”?
赵靖拿起江笙写的字: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
“金刚经?”
“是。”
“你信佛?”
“信与不信都可,抄写经书能让人心静。”
赵靖拿起笔,接着写: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微雨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里暗暗嘀咕:半夜三更跑到我们这里,啥事也没有,就写字?你家没纸还是没笔?你家那么有钱,还缺你笔墨纸砚了?
赵靖的字遒劲有力,江笙的字端正娟秀,两种字同时出现在一张纸上,竟然说不出的和谐。
“九爷有什么困惑?”
“哎,所有的下人都审了,我只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无孔不入,竟然能想出两种香料相碰撞。我也是在后宫中长大的,这样的伎俩闻所未闻。忽然感觉感受,为什么?就为了掳走小汤圆?小汤圆那么可爱,招谁惹谁了?”
赵靖说不出的难受,之前他也见识过人世间的阴暗,但他见到的都是皇上和祁王让他见识的,真正到自己独立面对时,揭开那层遮羞布,一切的真相变得血淋淋的残酷,变得让给他难以接受。
江笙却不一样,她早已经见过了这些,甚至,她经历过比这还让人难受痛苦的事。
“这世上,有善良就有邪恶,有美的就有丑陋,有好的就有坏的。小郡主可爱,并没有与人结仇,但是这世上有一些人,最是见不得别人好,或者他们的快乐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拿我娘来说,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我父亲,可是得到了什么?被江家人排挤,一尸两命。我娘也没有与人为仇,但是她挡了别人的道。我祖母想要我娘的嫁妆,我父亲对我娘没有感情,刘姨娘一心想取代我娘。所以我娘死了,因为她碍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道。”
“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挡了道就应该去死?就应该被抓走?这是什么道理?”
赵靖悲愤的握着笔,笔杆在他手中咔嚓断了。
“弱肉强食,自然法则。九爷,你着相了。”
赵靖看着手中的断笔,沉默不语。
“草长得的好好的,小兔子要吃它,因为不吃草小兔子活不了。狼却要吃兔子,因为狼必须吃,不吃的话它会饿死。猎人要杀狼,因为杀了狼能获得狼皮,狼皮能卖钱,卖了钱能买粮食让家人活下去。九爷,你可以救了小兔子,但救了小兔子以后,狼饿死了,猎人没有收入,也会死。所以,这世间万物都是如此。”
赵靖看着江笙,确如江笙所说,他着相了。
“外面的人都抓到了吗?”
“抓到了。顾君良一死,那些人成了无头苍蝇,审讯后才知道,他们才来京城一个月,已经掳走了十来个孩子,所有的人家见孩子回来了,就没有声张,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来会毁了孩子的一生。我让人将这些人秘密处死了。单跑了一个雁鸣,已经让人在路上劫杀。”
江笙点点头,顾君良做下的事确实是不能公开,一旦公开,很多孩子这辈子就毁了。赵靖显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一切都在秘密进行。
“阿蛮,你,你为何那么熟悉那人的院子?在你的梦里,是不是......”
江笙叹了一声,她知道,赵靖那么聪明,迟早会问到这事。
“梦里,我父亲需要钱打点上官,好让他升官。可是那时候江家已经拿不出钱来,偏巧那人见过我,说缺一个婢女,我父亲就把我卖给了他。”
“什么?”
赵靖原本坐着,听了江笙的话,豁然起身,惊地带翻了桌上的茶杯,水瞬间浸湿了桌上他们刚刚写的字。
“你,你,你说什么?你父亲把你卖给了那人?”
江笙拿起纸,把水抖落在地,并没有理会赵靖的惊骇,她没有说很具体,因为一个婢女根本不值两千两银子。赵靖一把抓住江笙的双肩,让江笙和自己面对面。
“你再说一遍?”
“九爷,我现在好好的,那都是梦里的事。再说,那人已经死了,被九爷烧死了。”
赵靖的举动,吓了微雨一跳,微雨要过来阻止赵靖,刚走了两步,忽觉不妥,生生又止住了脚步,继续默念“我不在我看不见我听不见。”
赵靖愣怔一下,苦笑,他真是着相了。阿蛮说的对,梦里的事现在没有发生,以后也不会发生了,那人被自己烧死了,还是自己亲手往他身上倒的油,今生都不会再出现阿蛮被卖给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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