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坦坦荡荡：“我来当你的教练的其中目的是因为你家主的身份，这一点无可厚非。我掩藏不了，也从来没掩藏过，并且你打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
尔后她肃色，转了语锋：“但其余的，什么故意以傅侑林为切入点什么故意与你交好，我没存过那种龌蹉的心思，你也别来诬蔑我。”
“我如果不愿意，没人能够逼我去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交朋友。我要打探北月家也有其他无数种办法，没必要委屈自己来刻意讨好一只没有温度只会扎人的，把所有善意一盆水浇灭的刺猬！”
毕竟同在气头上，讲到最后语气在所难免有些重。方海乔为此番可能会伤害到她的措辞而轻轻拧了下眉，微凉幽凉着神色，不发一语地转身便走。她眉头顿时拧更深，低眸觑见脚边没喝完的几个酒瓶子，颇为头疼地扶了扶额。
…………
“姐，”北月星正巧刚抵达，迎来走廊下。她面无表情地径直掠过他，敏感地察觉她情绪上的不对劲，来不及多问先小跑两步追上她帮她撑雨伞。
微凉坐上车，驾驶座上戴着浓密假发又戴了帽子且顶着络腮胡子全然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胡立恭敬地唤她：“大小姐。”
“嗯，”她应得极为浅淡，马上就闭上双眼做外人勿扰的假寐状。他看向刚坐上车的北月星，用眼神询问他。他轻轻摇摇头，暂且捺下心思专心开车。
…………
明明只喝了一点点酒，而且是度数低的啤酒，微凉却感觉头痛得厉害。脑子里像有根棍子在不停地搅动，搅乱她原本有条不紊的思绪。
“是不是在吵架……”
“故意气你……”
“不会是这种人……”
“有原则有底线……”
乱糟糟闹哄哄，快要爆炸一般。又是傅侑林！他算什么东西！他已经被处以死刑了，没什么可再动摇的！
她深深地蹙起眉心，雨声虽然被隔绝在车窗外，但依旧有雨珠被风吹着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特别响，响彻她的耳朵。她静静地听着，感觉回到沈修死掉的那一天。
也是这种大雨，她坐在北月星的车里，一路伴随的都是这种类似的雨声。赶到洛城，看见傅侑林杀了她哥哥。是的，没什么可辩驳的。
…………
冷风呼呼被抵挡在头盔之外，相隔三月，路边的风景从夏日直接过度到冬日，叫他有些陌生。
摩托车停靠在大树底下，树枝光秃秃，残留的落叶飘零而下掉在刚摘下的头盔上。傅侑林轻轻拂去，仰头往三楼的窗口看，唇角一勾。
十分钟后，顺利打开了窗户，跃入房内。香气所剩无几，被遮盖在房间的沉闷之气下。他驾轻就熟地走入浴室，从柜子里取出精油，再找出香薰灯点燃。
没一会儿，空气里重新飘散开来淡淡的香气。他走去衣柜，拿出里面的换洗衣物回到浴室，目光落在牙刷牙杯和挂好在衣架上的男士睡袍。回想起三个月前去美国之前来过的那趟，它们全被丢在地上。
她的怨气……
眼神微微暗沉，安定片刻，傅侑林走进淋浴间，站到喷头下。
……
雨还在下，车厢里很安静，车子不急不缓地开着。微凉坐在后座里，疯狂的大脑渐渐平复，暴动的情绪慢慢冷却。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北月星转回头看到她没有动静，依旧紧闭双眼头微微朝一边歪着，像是睡着了。无声地交换一记眼神后，两人均未出声唤醒她，蹑手蹑脚地下车。
胡立帮忙撑伞，他弯腰屈身进后座车厢里，打算把她抱出来。一只手臂刚伸到她的后背，她便睁开眼了。他则因此嗅到了她身上极其浅淡的气味儿，不禁皱眉：“姐，你偷偷喝酒了？”
“没有偷偷，”微凉纠正，推开他兀自下车，胡立撑着伞急急地跟在她身后。
“是方警官给你的酒？你们一起喝的？姐，你……”
“你很啰嗦，”她甩给他这句话。语气倒没听出有太大的不好，像是之前的糟糕情绪已调整过来。但北月星依旧没放下心，旧话重提：“姐你以后还是不要把我和胡立都赶走。至少留一个在场馆比较好，有个照应。”
“没必要，”微凉给他的答案和之前的几次提议一样，他也以为她接下来无非仍然要烦嫌他们在一旁碍事。却听她道：“课程到今天为止结束，把余下的培训费全部结清给她。”
结束？他愣住，她未多做解释，抿紧嘴唇跨入大门。迎面正碰上北月新丽：“姑姑今天回来得晚了。”五十几岁的女人依旧保养得宜，边说着边主动伸手过来要帮她脱外套。
微凉抬臂挡住：“说过好几次了，大侄子媳妇儿不需要做这些事情降低自己的身份。不仅让家里的下人看笑话，传到族人的耳朵里，不都得以为我故意亏待你。”
“姑姑言重了，”她低低欠了欠身，“姑姑本就是长辈。”
“那就听话点，”径直掠过她，不与她多废话。北月新丽携佣人跟上来几步：“晚饭为姑姑热着，姑姑是要现在吃，还是过会儿再吃？”
“送来我的书房，”她迈上楼梯蓦地滞了滞，“二侄子呢？”
“二弟还没回来。”
“等他回来让他来书房找我，”交待完她继续自己的步子，一路至三楼。走廊幽长，虽然开着灯但早年设计风格的基础在那儿，偏低矮的天花板加剧了空间的逼仄之感，怎么都令人觉得不痛快。
三个月了，季微凉依旧没有适应。或者更准确点来讲，她始终只将此地当作暂住的酒店，打从心底不曾想过要适应。胡立走快一步，当先帮她打开书房的门。她走入，双手抱臂略略停定一下，眯起眼睛打量书桌上的摆设。
乍看之下与她下午离开前并无任何的变化，但是……
她落座，手指拖动鼠标，电脑屏幕显示登录界面。输入密码，进入程序，点击开监控系统，是北月星帮她在书房内的隐秘之处安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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