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药商摆上笑脸：“林叔倒是不知道你跟秦桑那丫头现在走得挺近。”
周颖低头拨弄着茶碗里的浮沫，听到林药商那句“林叔”，不由得勾唇轻笑：“世事难料。林叔这找我来，是想卖药材了？”
周颖单刀直入，明显不想跟他废话。
“我那批药材成色好着呢，上回张家药库被收购的时候我去看了，那药价恐怕给高了。我这质量可比他们的好太多。你之前为了管理家业有段时间了，应该明白咱们林家的药是什么质量。”
林药商这话不假，林家药库的药确实比其他不少药商的都要好上几分。如果照常收购的话，价格绝对不会比张家他们低。
可是当时囤积药材最严重的，就是林家了。
周颖笑笑，无奈说道：“我也知道林叔艰难，药库的药材都是好药材。可这出银子收购药材的毕竟不是我。秦桑说，林家的药材最多，理应药价低一些。”
把锅甩给秦桑，也是之前和两人商量过的，省得林药商再用“林叔”那一套。
要是林药商知道当初的泥腿子秦桑会成为“神医郡主”，他说什么也不会阻拦林小少爷的。
如今两家人弄得脸色如此难看，他就算是想求，也求不出口。
见林药商端坐许久没说话，周颖抿了口茶问道：“林叔还没考虑好？咱们也不急。不过林叔可要想清楚了，这时间久了，秦桑收购到的药材就越多，到时候林叔的药材放在这估计又得跌价了。您是常年混在药材市场的，这点道理您比我清楚。”
林药商低着头，看着像是一把蔫了的葱。
秦桑是故意压价，而且明显是针对他林家。他们家的药价比其他几家药商的药价低了一倍有余。
但他想不通，虽然林家从前是看不起秦桑，但也没占她多少便宜过，她如今赶尽杀绝，做得也太狠了。
“这……颖丫头，你也得和桑丫头说说情啊，当年她父亲在世，秦家的药材都是我收购的，要是没有我，他们家那时候怎么成为眷村最富的人家？就算从前我和她有些矛盾，可也不能就这么把上一辈的交情给抹去了不是？”
周颖淡淡道：“这老秦家的事我确实不太懂，可值钱我也听秦桑说过，如果不是她父亲当年提供好药材，林叔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这因果关系，林叔怎搞反了呢？”
林药商尴尬一笑：“年纪大了，往事也记得不大清楚了，还是你们年纪轻，计较起来能啃了我这把老骨头。”
“我们确实计较，但我们不会抠门。林叔怎么说也是通县一大富户，当年哪怕只是掏出两个铜板管秦家姐妹一顿饱饭，我相信今日的秦桑一定会顾及往日情面。事已至此，林叔不若想想到底把药材卖给谁家的好。”
周颖说着脸色越来越冷，就差直接下逐客令了。
“……这件事我再想想，过两天给你答复。”
周颖站起身：“也好，不过届时坐在林叔对面的，可能就不是我了，到底什么时候下决定，林叔也得细细考量。”
言罢，周颖恭恭敬敬福了福身，转头掀开帘子出去了。
林药商坐在席面上，只觉得窗外的太阳刺眼。
“去阆府，请阆大夫来。”
过后有人再次掀开了帘子，径直走向林药商对面。
阆举看了看桌上微动几分的席面，若非有碗喝了一半的茶在面前，他只当是林药商要请他一顿酒了。
“难道秦桑不要你的药材？”阆举会错了林药商低头不语的意思。
“那么多的药材，咱们只能贱卖了。”林药商说出秦桑给的价格之后，只觉得胸中气闷。
阆举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价格，再三确认：“往年也有过药材贱卖的情况，但从来没有这么低过。周颖好歹做过你的儿媳，难道你就没让她松口？”
“你也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选她做我儿媳，她哪里是让人用两片嘴皮子就说动的？”林药商皱眉看着阆举。
“那着药材是卖还是不卖？”
“吴城内外都是求着把药材卖给秦桑的，即便是外地也找不出个地界缺药材。我们除了卖给秦桑，还能卖给谁？”
林药商有气无力地扶住头，从下到上睨着阆举。
阆举勉强维持住自己面上的温和笑意，毕竟这还是在外头，不好给林药商难看的脸色。
“他对别家也是这个药价？”
林药商摇头：“张家那股，起码是咱们的两倍。这次我们买了药材，真是要倾家荡产了。”
没想到的是，阆举听到这句话反而神色缓和了许多，转而坐下来宽慰林药商：“林兄何必如此气馁？只是一次挫折，这回买了药材，便能再次积累许多银钱。届时东山再起，秦桑哪里会是你的对手？”
林药商看着阆举似乎在思量些什么的眼神，瞬间懂了什么：“你的家产也有不少在这堆药材里头，你就不担心？我是老了，现在跟我谈什么东山再起，未免像个笑话。”
阆举收敛神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林药商何必忘却我们先前的合作？即便林药商自己不想再重头来一遍，也该想想家中年幼多病的孙儿。”
林药商皱眉，想起那个一年到头有八个月都在床上度过的小孙子就直叹气。
“既然这样，我再回去打理打理，隔天就卖了吧。”
阆举闻言倒了杯酒敬给林药商：“日子还长，我们且和秦桑继续耗着。”
林药商苦笑接过酒，想要一饮而尽却被呛了。
不提二人又叹气往后如何如何的大话，且说秦桑此刻正在家中查看各地送过来的账本以及药商名单。
“今年眷村的收成估计不会差，至少和其他几个地方相比是如此。府城其他几个小地方虽然暂且比不上眷村，可也不会输于往年，我倒是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上京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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