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秦桑下意识的点头，随即又急急的摇头，根本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平日看着挺聪明的，原来是个傻子。”
拍拍秦桑的肩膀，老顾冷冷的道：“有灰尘。”
话落，老顾专心赶车，浓密的胡须下唇角上扬。
原来捉弄人是这般有趣，怪不得京城那些纨绔乐此不疲……
“老顾！”秦桑磨牙，刚刚吓了一身的汗，现在却气的眼眶发红，“吓唬我很好玩吗？你混蛋！”
任由秦桑捶打着后背，老顾不为所动，只当是给他挠痒痒了。
被老顾这么一吓，秦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消失不见，憋着劲儿等老顾道歉。
奈何老顾根本不知道秦桑的消息，直到回家也没解释半句。
顾家买了一牛车的东西回来，光是粮食就有半车，在眷村里炸开锅了。
在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的季节，顾家这手笔就是保长也有点嫉妒。
当初秦家富裕的时候，也没这么买过粮食，每年都是嚼用佃户给的粮食，除了每个月多几次荤腥，也是一样的吃粗粮。
但不管多少人眼红，有老顾在家坐镇，又想跟着秦桑发财的人家，是不敢打粮食的主意的。
可有些人家就是脸皮厚，万一秦桑抹不开面子就给点救济呢？
“有事？”看到胖婶的大儿媳，秦桑挑了挑秀眉。
天都黑了，村里人可没有在这个时候走动的，除非十万火急。
可看着对方的脸色，也不像是胖婶出事了。
“听说你家买了半车粮食回来，能不能借给我家一点？等到了秋天，我家指正还。我也不多要，一袋就成。”大儿媳急急的开口，怕秦桑会关门，更怕老顾会听见。
“我要是没记错，你们家还欠着我们家十五两多的银子呢。”
秦桑好笑的看着大儿媳，靠着大门道：“良田是十两银子一亩，要不你现在去找保长说说，把地契过到我当家的名下，剩下的五两银子我给你换成粮食？”
“放心，保准和粮铺一个价，就当是我们给捎回来的，不收你牛车的钱。”
村里人不是没有借粮度日的，可最多借一盆，到秋天得多还两碗新粮。
就是实在亲戚，也不好张口借一袋粮食，何况只是同村人，还有仇怨。
春天野菜多，粗粮加野菜，一天两顿半碗米都能养活十来口，全是靠野菜管饱。
“你家买那么多也吃不完，等到秋天我给你新粮，你不是赚了吗？秦桑，我婆婆他们再对不起你，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要不是你们闹腾，我们家也不会一两银子都没有，家里七八个娃儿见天饿的哇哇直哭……”
大儿媳说着就抹起眼泪，秦桑呵呵的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那和我有关系吗？别人家的男人去找活干，哪天不是最少拿回家二十文，够买两斤粗粮了吧？”
“你们家四个大老爷们天天往外跑，却养活不了家里的娃，要我这个十岁出头的黄毛丫头来帮衬你们？合着我秦桑的银子是天上刮来的，都不用弯腰就到腰包里了？”
不客气的关上大门，和这种只想占便宜的厚脸皮，秦桑懒得浪费时间。
“我给你跪下了！秦桑你也是苦过来的，求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就匀给我一口吃的吧！我真的会还的，我发誓！”
“提醒一下，我家住在村尾，中间隔着一块才有人家，你就是把膝盖跪烂了也没人能看见！慢走不送，养不起就别生那么多的娃，别人没义务帮你！”
秦桑关不动大门，索性也不为难自己，冲着堂屋喊道：“老顾，你出来关一下大门，这里有疯狗乱吠，我害怕！”
转身走人，秦桑不去看大儿媳是何表情，她就不信这村里有不怕老顾的人。
买粮食是为了生活保障，可这会秦桑才意识到，她还是考虑的简单了。
莫说是眷村，就是整个通县的村子，又有多少户百姓能吃饱肚子的？
要真是灾年，传出他们家存了那么多粮食，只怕被抢的连一粒都不剩。
就算老顾武功再好，也拦不住几百号人不是？
“老顾，辛苦你找个合适的地方，贪黑挖两个地窖吧。我怕真的有那一天，粮食保不住，把命也给丢了。”
秦桑苦着脸，也顾不得白天的别扭了。
“好。”老顾没有拒绝。
方才大门口的对话，老顾听的清楚，也明白秦桑在苦恼什么。
“改日带你进山。”老顾挽起袖子，准备这就开干，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要教我打猎吗？”秦桑不明所以。
“山里有藏身的地方，适合存粮食。”说完，老顾拎着铁锹朝后院走去。
“老顾……”秦桑心中满满的感动，小跑着追了两步，低声道：“就算你真的是土匪，我也不会出卖你的。只要你伤害我们，在我心里就是好人，是我秦桑的家人！”
不管老顾是否会相信，秦桑扭头便跑。
进山就进山吧，哪怕那是土匪窝也不怕。
真的有天灾人祸，或许土匪窝比外面要安全。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保持本心，在哪里又有何区别？
老顾停下脚步，回身看向秦桑的背影，不禁嘀咕道：“这丫头真认为我是土匪？”
摸摸脸上的胡子，老顾忽然觉得自己这装扮有些过头了。
要不要把胡子剃了？
胖婶家。
大儿媳没能拿到粮食，胖婶气恼的瞪着她，奈何伤口还没有愈合，她连坐起来都困难，动手更是不可能。
“明天去找你男人，让他去西胡同找王氏，问她要五十两银子。她要是敢不给，让你当家的去报官！”胖婶恨声道。
“娘，王氏凭啥要给咱们银子啊？”大儿媳狐疑。
之前给胖婶买药，三个儿媳翻出来二十多两银子，都惊呆了。
不过她们也不敢贪多了，一人留了一两，这是她们的默契，反正除了去帮忙买药的人，没人知道药钱。
之后胖婶再用药，她们自己去便成，每次还能捞些好处。
至于胖婶是如何受伤的，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几个儿媳根本不担心，最好是治一段时间就死了，她们才高兴呢。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狠狠的刮了大儿媳一眼，胖婶道：“记住，让你当家的背着点人，等事成了分你一两银子做私房。”
她伤成这样，连命都差点丢了，就得了王氏十两银子，不再敲她一笔都对不起自己遭的罪！
“行，我记住娘的话了。明儿我就说回娘家一趟，保准把话带给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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