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下，欧阳默伫立在阳台上，眼睁睁看着陆靖深与叶梓的亲昵，手里的啤酒罐早已被捏成了扭曲的铁皮。
身后传来脚步声，龙飞站在了他身边。
“欧阳先生，我们按照你的要求，该配合的也都配合了，这回就算没有你们发话，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欧阳默冷冷回头，“不是他们，是他，他身边那个女人，我要她毫发无伤。”
龙飞愣了一下，立刻皱起了眉头，“我唯一的亲人还在他们手里，那女人是他的软肋，不如抓住那女人狠揍一顿，再威胁他……”
“你敢动她试试看！”欧阳默骤然变脸。
龙飞鹰眼里闪过恼怒，可转眼见到得罪不起欧阳默，又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那强仔怎么办？万一明天他交不出人来，可别怪我对他动手。”
“你放心，无论明天他能不能交出人，他都不可能离开平城。”欧阳默神情阴冷。
天亮得很快，叶梓一夜没睡，满脑子想得都是，要怎么跟陆靖深脱身。
人他们是肯定交不出来了，除非等着阿浩带人来救他们，可从江城来回也没那么快，说不定阿浩还没出现，他们就已经被龙飞的人给活活打死了。
她心事重重地下了楼，一身黑衣的陆靖深正在等她，唇上一抹殷红的伤口，是她昨夜咬的。
她低着头从他面前经过，被他拉到身边。
“你又想干什么？”叶梓瞪着他，没好气地质问。
陆靖深将她抱进怀里，紧得叶梓差点呼吸不过来。
她正要不耐烦地推开他，忽然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去照顾好豆豆。”
她愣了一下，还没想明白，陆靖深已经松开了她。
门外，龙飞的人全都到齐了，乌压压将整条路挤得水泄不通。
龙飞独自站在前面，轻轻撸起了手上的袖子。
“我要的人呢？”他抬起眼睛，活动了一下粗壮的手臂。
陆靖深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人在江城。”
龙飞愣了一下，忽然勃然大怒，“你在耍我？”
陆靖深低笑一声，下一秒，龙飞已经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推到了人群中。
叶梓心里一颤，刚要摸出手机报警，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将她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龙飞的小弟们似乎默许了他的动作，没人阻止他，他很顺利地就把叶梓带了出来。
叶梓以为他是龙飞的人，刚要动手，他已经摘下了帽子，“是我。”
“欧阳默？”叶梓紧张的心情舒缓了几分，“你怎么也来平城了？”
欧阳默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还不是为了你？龙飞跟我说，陆靖深身边多了个女人，我一猜就知道，你一定不听劝，也跟着过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闷哼，拳打脚踢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梓猛然回头，看见了不断扬起的棍棒，和上面沾染的鲜血。
龙飞怒吼道：“留他一口气，剩下的给我继续打！”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起来令人牙酸，陆靖深毫无逃脱的可能，只有挨揍的份。
“陆靖深他……”叶梓心里某处地方被刺痛了一下，她想要上前救他，却被欧阳默拉了回来。
“你疯了？”欧阳默紧抓着她的胳膊，“想想你过去那五年的痛苦，想想我妹妹这些年遭受的痛苦，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自食恶果！阿梓，你今天对他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可他是豆豆的爹地……”叶梓脑子里一片混乱。
欧阳默哄劝地拍了拍她的背，“再怎么说，他也是陆氏集团的总裁，龙飞他们不会闹出人命的，别犹豫了，你赶紧跟我走吧。”
耳边的拳打脚踢仍在继续，叶梓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跟着欧阳默上车。
车窗渐渐摇上，龙飞的人似乎打累了，插着腰弯下身子喘息。
人群的缝隙中，叶梓隔着玻璃，看见了陆靖深的黑衣，已经被地上的灰尘弄得脏污不堪。
他的脑袋埋在手臂之间，身体不断抽搐着，蜷缩成一团。
叶梓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是他活该。
五年前，他不也对她狠下心了吗？
今日他所遭受的一切，不就是当年她在监狱里所遭受的那些吗？
挨打只是家常便饭，还有精神和生理上的羞辱与折磨，这些痛苦，陆靖深能弥补自己万分之一吗？
车子缓缓启动，将混乱的一切甩在了身后，叶梓重新睁开眼睛，眼神里的犹豫已经散得干干净净。
她木然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直到瞥见远处那片金黄的银杏谷。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叶梓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说，“银杏谷那边有座山，山上有一条直通江城的秘密小路，阿浩想必是带着强仔从那里走的。”
欧阳默错愕地盯着那片地方，唇角讥诮地上扬，“果然，不愧是陆靖深。”
“阿浩带人来救陆靖深的话，应该也会从那条路下来。”叶梓睫毛轻颤。
欧阳默深深看着她，半晌，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我会让龙飞派人把那条路堵住。”
叶梓从他手里抽回了手，恹恹看着窗外的景色，“折磨得差不多了，就找个机会，把他放了吧。”
就当是她作为妻子，给陆靖深的最后仁慈。
欧阳默唇角扯了扯，“好，我会转告龙飞。”
再度踏上江城的土地，熟悉的感觉迎面袭来，平城的那些灰头土脸的日子，仿佛只存在于一场梦里。
也许是因为水土不服，叶梓下了车，竟有些双腿发软，胃里恶心得上下起伏。
“阿梓，我送你回家……”欧阳默从后面走上来。
叶梓忽然捂着嘴，冲到垃圾桶旁呕吐起来，吐着吐着，她忽然怔怔地停住，然后慢慢擦了擦自己的唇角。
是大片大片涌出的鲜血。
欧阳默震惊地看着她，猛然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你的身体……”他的语气有些颤抖。
可叶梓仿佛早已习惯了，她擦干净嘴角的血，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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