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连生回到楚府的时候，楚俏枝正跟楚老爷和楚夫人一同用饭。楚俏枝早已换下了那一身夸张的衣服和打扮，只穿着规规矩矩的素色衣裙，头上别着一支玉簪子。见到楚连生扫过来的眼神，脖子就缩了缩。
见楚连生回来了，楚夫人笑着招手道：“今日回来得这样早，快净手过来用饭，今日厨子做了你爱吃的翠玉虾丸。”
楚连生淡淡道：“不用了，我刚在外面吃过了。”
“那就过来吃点茶暖和暖和，从外面回来怪冷的。”看着楚连生听话地走过来坐了，楚夫人亲自给他倒了杯茶，问，“是同赵家二少爷和三少爷一起吃的么？”
“嗯。”
“我听俏枝说，今儿她们小姐们小聚，恰巧跟你们少爷们遇到一起了？”楚夫人似是无意地问。
“嗯。”
楚夫人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继续道：“凉舒还好么？好久没见过那孩子了，我倒是也有些想。听俏枝说凉舒手受伤了？过几日你随我去赵府看望一下吧。”
楚连生淡淡地望向缩在一角吃饭的楚俏枝，楚俏枝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又往后缩了缩。
楚夫人眼睛尖，看了楚连生一眼，皱眉对楚俏枝道：“你缩那么远，够得着菜么？往前坐坐。”说着，楚夫人夹起一块肉放到楚俏枝碗里。
楚连生收回视线，低头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功课忙，没时间。”
楚夫人眉头一皱，还想再说，楚老爷把筷子一放，道：“好了，既然连生课业忙，你就自己去赵府一趟好了。再过两年便是科举了，还是要以课业为重。”
楚夫人见此，也只得又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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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二房西侧院，倚墨轩的丫鬟们早就得了凉舒手受伤的消息，打水的打水，拿药的拿药。待得敏儿扶着凉舒进了院子，丫鬟们忙都围上来给凉舒处理伤口。
一路上，凉舒耳边都在回响亭中诸人对绾舒能独自弹奏《江山意》的议论，只觉得心中的火气好似熔岩，不断地往上涌。
而手指的疼痛，更让她恨得咬牙。
因为是自己生生拉断了一根琴弦而割破了手，所以伤口很深，鲜血早就浸透了敏儿的帕子。丫鬟们虽然早就有所准备，可是眼下见流了这么多的血，还是都惊了一跳。
有个小丫鬟哆哆嗦嗦地用浸湿的帕子给凉舒擦手，一个不小心帕子擦到了伤处的肉，痛得凉舒闷哼一声，瞪眼骂道：“你是要作死么？不会轻一点？！贱蹄子！”
那小丫鬟顿时被骂懵掉了。
凉舒脾气虽然不算好，可是却一向自恃身份，不会这样子辱骂下人的，今儿却出口就是“贱蹄子”这样的话……
敏儿给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了下去，亲自过来为凉舒清洗伤口。一边做一边小声劝解道：“丫鬟不知轻重，小姐莫要同她置气。奴婢得给小姐把伤口清一下，不然等会儿大夫来了还要忙乱。可能会有些痛，小姐忍着点儿……”
刚包扎好伤口，就有小丫鬟引了大夫来了。
那大夫解开帕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凉舒的伤势，皱眉沉声道：“请问二小姐，手指上的伤可是被琴弦勒的？”
凉舒正疼得嘶嘶吸气，听了问话，随意点了点头，急声道：“有没有麻药的？先给我上一些！”
这样冷的天，凉舒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知道她是真的疼得受不住，大夫也没多说，赶紧从箱子里拿出一颗药丸，让丫鬟服侍凉舒吃了。
而后，又拿出针线，一脸郑重道：“二小姐，您这伤口太深，须得缝合才能痊愈，等会儿还得请您忍着点痛。”
“什么？要缝针？！”凉舒一惊，连连摇头：“不行！若是以后留下伤疤怎么办？！”
大夫想了想，沉声道：“二小姐，若是不尽快缝合伤处，伤口没有痊愈好，以后二小姐的手……可能就没法再抚琴了！”
“你说什么？！我以后不能再抚琴？！”凉舒一惊，睁大双眼瞪着大夫，“你胡说！”
“老夫所言并非笑语！”
凉舒抬起未受伤的左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就往那大夫身上砸去：“你胡说！这是什么庸医！给我撵了出去，再请个高明的来！”
敏儿眼急手快，忙往左一晃，挡住了砸向那大夫的茶碗。看一眼已经略有薄怒的大夫，忙劝解道：“小姐，张大夫是吴州城名医。大夫也并未说以后小姐就一定不能抚琴，快些诊治的话，还是……”
“滚！我不听！都给我滚！”凉舒发疯一样，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完了又起身要再去砸架子上的花瓶，被敏儿和几个丫鬟死死拉住了。
正闹得一团乱的时候，一位打扮端庄的中年妇人疾步走了进来，扬声道：“凉舒，你这是在做什么！”
来人正是大太太。冬至到了，按例各房都要添置冬衣了，她自打早上就开始忙活这事儿，到了中午刚歇下，还未来得及吃一口饭，就听丫鬟说二小姐的手伤到了。心疼爱女的大夫人坐都没坐，忙又赶到倚墨轩来，谁知一进房就见到了凉舒撒泼发疯的场面。
凉舒一见大太太来了，哭着就扑到了大太太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敏儿在旁边三言两语地将事情大体说了一下，大太太心中一凛，看了看凉舒又开始流血的右手，忙劝慰道：“乖，不要耍性子。快让大夫给你看看手，娘保证，你不会有事，好不好？”
在大太太的温言抚慰下，凉舒渐渐止住了抽泣，不再抗拒。大夫忙趁机又给凉舒用了些麻药，待她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穿针引线，将凉舒伤得最深的中指和食指的伤口缝合了。而后又上好了药，叮嘱了丫鬟一番注意事项，这才告辞。
大太太为躺在床上睡去的凉舒塞了塞被角，嘱咐敏儿好生伺候着，然后跟着大夫出了屋子。
到了院门口，大太太才沉着脸冷声问道：“张大夫，小女的伤势到底如何？”
大夫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夫人，二小姐的伤口太深，伤处又是很脆弱的十指，所以……”
大太太目光猛地一沉：“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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