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有期待的生活,罗达似乎太久都没经历了,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无论周遭是喧嚣还是安静,对于罗达来讲都没有区别,他似乎有一件隐形斗篷,或者一个透明房子,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这个世界和他不相两立,他自卑的想,或许自己就是那种畸形的人,从这个世界汲取水、空气、阳光和食物,而不想还给这个世界任何东西,声音、行动甚至思想,都与周遭的世界无关。
罗达认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孤独的存在,从每一个节点开始,外界给他提供的信息他去回馈似乎也并没有这个必要,他有可以交流的人,就是好朋友,他只要和好朋友对话就够了,但张婷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就像一幅画有了色彩,盲人忽然恢复了光明,面前的高墙忽然垮塌,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和自己说话,向自己提问,和自己分享音乐乃至分享心情,在此之前,罗达早已忘记了孤独,因为没有对比,这时他才发现,人若将外界隔绝,便如同行尸走肉,没有喜悦便不知愤怒,没有悲伤何谈快乐,期待、彷徨、担忧、激动,这些难以界定的词语在这一段时间得到了具象,对于罗达来说这时莫大的幸福,而这幸福,便来自于张婷。
好朋友不来看他了,罗达满脑子都是张婷,好朋友便没有了用武之地,罗达决心鼓起勇气,他喜欢这个女孩,他要让这个女孩知道他喜欢她,他要让这个女孩也喜欢上自己。
那个时候,许多女生都爱搜集笔记本,罗达去文具店买了一本最流行的韩国品牌的笔记本回家,然后把周杰伦的歌词抄在里面,他把每天对张婷的心情记录在本子上,自己也尝试写一些句子,虽不能成章,却点点滴滴都发自肺腑,罗达决定把自己的这本心情日记,作为礼物在张婷生日时送给她。
但几周之后,罗达便发现,张婷和年级上的一些不良生走得很近,他们时常聚在一起抽烟,平时还翻越学校的院墙去外面网吧上网打游戏,罗达并不想招惹那帮不良生,曾经也被其中几个带头的羞辱过,不过罗达不去招惹他们,甚至像隐形一般避开那些人,他们也慢慢忘记了欺负罗达会有什么乐趣。
很快,便有闲言碎语传开,说张婷和那群不良生中外号叫肚皮哥的男生在一起了,经常出双入对,那帮人都尊称张婷一声婷姐,罗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自己亲眼看到张婷和肚皮哥走在一起,才五雷轰顶一般,咬着牙,捏着拳头,站在那里全身发抖。
罗达很想向张婷去确认这件事情,但又无法开口,在他的世界里,张婷亦然在某一刻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他把和张婷的些许交流都无限放大化、延伸化,张婷早已不仅仅是自己的同桌,而是朋友,是知己,是带给他光亮和色彩,倾听他喜怒哀乐的一人,她取代了好朋友的地位,成为了自己的所有和唯一,而现在这个唯一,却要被那帮年级上游手好闲的渣子抢走。
罗达怒不可遏,他回到寝室后便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阵阵发抖,他闭着眼睛,腮帮子像蟾蜍一般鼓动,他心里想象着自己一拳打到肚皮哥的情景,然后一脚踩烂肚皮哥龌龊的脸,想象着一把抱住张婷,张婷也抱住他那动人的画面,想象着张婷为自己的英勇和爱而倾倒,两人从此确定恋情,手牵着手,听那些爱听的歌......
想着这些,罗达心里多少好受一点,但冷静下来也明白,他没办法一拳打在肚皮哥的脸上,他更不可能去一把抱住张婷,他甚至和张婷说句话都没有勇气。
他能做的,就是把那本写满情意的笔记本递到张婷手中,让她对自己回心转意。
罗达决定了,罗达在被窝里使劲儿点着头,第二天一早,他便将笔记本从枕头下面取出,放进了书包里。
从早晨教室里的灯亮起,罗达便在等待,等待把笔记本交到张婷手中的那一刻,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有的睡眼惺忪倒在桌前,有的一边吃早餐一边记单词,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而罗达手里握着笔记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张地望向门口,看着进教室的每一个同学,一次次的失望,直到早自习结束,张婷都没有来。
第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张婷终于哈欠连天的出现了,一落座便趴在桌上。
早。
罗达轻声说,张婷没有回答,看了一眼,便又闭上眼睛。
昨晚没休息好?
罗达问到,张婷睁开眼,有些不耐烦,但似乎想起什么,忽然笑了。
昨晚出去打通宵了,寝室老师居然没发现,真白痴,今天下午再出去打两个小时,我的法师就可以升到三十八级了,真棒。
张婷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回答罗达,说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网络游戏让她看似又振奋了一下。
我有东西给你,这个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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