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展洁的确一直在跟着牧元，她已经把这个当成了她的生活目标，觉得反正不跟他在一起，也是想着他，天天心心念念他走到哪里啦，他吃得好不好，他又去那里啦？与其这样在屋子里猜着，还不如就跟着算了。
展洁知道他们要去少林寺，也知道按照牧元的性子是走小路，她把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控制在自己能听见“绕梁”声的范围之内。不过这样一来，展洁也明白可能她一弹琴牧元就能发现他，她不知道的是，打从她一开始跟，牧元就发现了。
傍晚时分，展洁在小城城门口摆了个地摊，她这是老早就想好的，没有钱了就卖琴艺。百花会虽然有钱，可是她不拿一分一毫，以前要用的时候就到账房去取，都是一一记录在案的；这次临行的时候，哥哥塞给她一些钱，最后她还是把钱留下了，哥哥清明，只拿俸禄，平时打点的钱大部分靠公主的拨款，所以，她不能再添麻烦了。如此跟着牧元他们数十日，早就是捉襟见肘了。
展洁对于在闹市弹琴不以为意，都是弹给人听的，她不用在意别人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她根本不在乎，天下人哪怕说她一万个好，都敌不过某个人说她一句不好。
小老百姓虽然听不懂，但聚在下面也在讨论。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恁的好听……不过俺的钱可都要买酒喝的！”
“哎呀，张大，酒有什么好喝的！这里现成的怜香惜玉你不要……嘻嘻嘻……”
一来二去，到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小碗里倒也聚些了铜板，展洁走下来一看，还是能卖几个馒头的。
“姑娘，你已经收琴了么？”
一辆不大但是精良的马车停在展洁的面前，轿帘被一把折扇轻掀，露出的容颜正好被刚刚淡入的夜色所隐住，只留下一团黑影和轮廓，但是听声音，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公子。
展洁轻轻一揖：“公子来得不巧，刚刚收琴。”
叹气声传来：“老远就听到姑娘美妙的琴声，特叫车夫赶紧，哪知这城虽小，从城头绕到城尾竟也花了不少功夫，姑娘竟已经收琴了。今日无缘，遗憾啊遗憾。”男子的声音不入牧元淳厚清润，倒也爽朗的令夏日的风沁凉了不少。
展洁见他话语真心诚意，连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心里欣慰不少，这些天奔波跟随，总让她觉得异常孤单疲惫，现在……即使这个公子没有牧元那么能明白琴音，她也感到些许的温暖。
“公子若不嫌弃，民女愿再弹上一曲。”展洁说道。
谁知那位公子却连忙拒绝：“不可不可，我见姑娘神色疲倦，想必已经过度劳累了。古往今来琴友讲究一个缘，吴某不才算不得琴友，但听琴也讲究个缘，今日与姑娘的音缘擦身而过，就不用强求了。姑娘早点休息吧。”
展洁眼眶一热，这个陌生人，竟然如此体贴，缘……她跟牧元，一直无缘不是么……
“多谢公子。”展洁揖道。
“如此，姑娘保重，”帘子放下，扇子收回，“走吧。”
“公子，您想听琴，她又肯弹，为什么还作罢呢！大不了给她点银子补偿嘛！”待车驶出了城，车夫朝车内嘟囔着。
“住口！能有如此琴艺的怎会是普通人！而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第二日，展洁早早就醒了，赶紧去买了馒头，背上琴，步出了城。因为一直都没有听到琴声，她只能顺着路走，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因为进了下一个城，有两条路可以去往少林，一条是水路，一条仍是山路，如果牧元不弹琴，她就不知如何跟下去了。
走到黄昏时分，展洁才入了城。
都已经这么晚了，看看周围匆匆回家的行人，今天肯定比昨日要少赚点了，依旧是靠城门口的地方，铺上琴袋摆上琴，拉开臂弯，柔柔的弹奏起来。
一连几曲罢毕，展洁才抬起头，这才发现对面零零散散站着三两个路人，其中一个男子穿着锦衣玉袍，因为正巧站在旁边店家的灯笼旁，展洁与他对上眼的时候，看见他露出了一熟然的笑意，便明白这就是昨日收琴时遇到的公子。
“今日吴某可把缘抓住了，”他走上前，“吴开雨总算听到姑娘的琴声了。”
展洁也很高兴，心中暖意油然而生：“多谢吴公子捧场。”
“捧场？”吴开雨笑起来，故意皱着眉头，“我还没捧呢！恰巧今天身上没戴银两啊。”
“吴公子说笑了，不必介意。”
“不，不是的，”吴开雨的脸色认真下来，说道，“其实我知道，姑娘的琴声在这市井之中是暴殄天物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姑娘沦落至此，吴某……吴某想给的几千两银票在见到姑娘之后都觉得羞于出手……”右手伸向前，拳头轻翻开一半，食指和中指稍稍一掀，露出夹在其中的一块铜板：“于是吴某便也跟其余人一样，给姑娘一个铜板，姑娘以为如何？”
展洁低头看前方被灯火映得闪闪烁烁的铜板，心下感动，接过来：“多谢吴公子了。”
“那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芳名？”
展洁答道：“小女子叫展洁。”
“果然是好名字……”吴开雨露出笑容，心中却想，好熟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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