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话语，无疑是在辛思源翻腾的心上制造出一个更大的浪涛，他猛地转过脸，瞪着蔺玉，冷声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蔺玉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时，围在一起的大夫们中的一名较为年老的李大夫忽然开口道：“王爷……”
辛思源心中猛地一抖，飞快问道：“怎么样？”
李大夫斟酌了一下，道：“王爷，请借一步说话吧！”
辛思源看了看床榻上仍昏迷不醒的人一眼，点头，率先走了出去，李大夫也回头望了望夏沐心，轻轻地叹口气，跟了出去。
屋外，夜凉如水。
“你说什么？”
李大夫面色不变，对辛思源的怒火视而不见，听话地又重复了一遍，“王妃的病情，很棘手，小的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治好。”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辛思源冷静下来，问道：“为何？”
李大夫平静道：“王妃的身子底原本就弱，如今寒气入肺，已经伤了肺部，即使将来治好了，也是病根不断，汤药不停的，而且，娘娘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仿佛一道雷打在他身上一样，辛思源惊愕地打断了李大夫的话语，“你说她有了身孕？”他甚至连仪态也顾不得维持了，急切地抓住了李大夫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看了他一眼，李大夫继续道：“是的，王妃已有了三个月身孕，可是小的在给王妃诊断的时候，却发现胎儿有些不稳的迹象，能否保得住胎儿，都是个问题，只不过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最让微臣感到棘手的……”说到这里，谭太医顿了顿，神色愈加严肃，“王妃从胎儿带来的‘心悸’病。”
“心悸病？”他怔了一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的！”李大夫点点头，续道：“也许之前王妃身上的心悸曾经得到过很好的控制，看样子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发作过了，可是，就在这几个月里，似乎又开始频繁地发作起来了。王妃现在的身子骨，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小的担心王妃，会……”
“会怎样？”他只是木然地发问，几乎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思绪。
“唉！”李大夫只是叹了一声，望了望辛思源显得惊乱的眸光，续道：“听天由命吧！”
“没有……其他办法了？”
李大夫摇头，沉重道：“只能靠王妃自己了，若是王妃熬得过，也许很快就回醒来，可若是王妃熬不过了，也许……”他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恍惚间转醒，意识模糊中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叹息。
眼睫毛颤动了下，夏沐心幽幽转醒，模糊的视线中，看见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蔺……玉？”
蔺玉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面色凝重的他看起来有些陌生，夏沐心有些疑惑，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一旁的宁儿忙扶住她，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的样子。
夏沐心看了她一眼，乖巧地任由她扶着，又看向蔺玉，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么虚弱的声音，听得宁儿跟蔺玉直皱眉，他没有回答，却听见宁儿静静道：“主子跪在书房的外面，晕倒了，王爷传召他们来给你看诊。”
听到他的话，夏沐心似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猛地抓住了宁儿的手，紧张道：“宁儿，你……你都知道了？”
宁儿抿紧唇，怒气在眸中一闪而过，“主子明知道自己的身子，竟然还跑到雪地去待了一整晚，主子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对不起……”她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委委屈屈地道：“我只是想要救父亲和丹羽……”
“你……唉！”宁儿终是无奈地叹口气，“接下来就别想那么多了，专心养好自己的身子，不然……”她停住了嘴，看向蔺玉，再次幽幽一叹，蔺玉会意过来，续道：“属下曾听说过，王妃也曾学过一点医理的，王妃自己应该很清楚，再这样子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知道。”她低着头，低低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她忽然抬起头，“王爷呢？他在哪里？”
之前她明明记得他有出来见她，现在为什么没有见到他？
“他现在在外面！”蔺玉皱眉道：“就算他在又有什么用？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就不会任由你跪在雪地里一整晚而不闻不问，如果他真的在乎你，根本不会伤害你！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认不清？”
“我知道……”她更低地低下了头，“可是，除了他，我想不到我还可以去求谁……”
心脏的位置麻麻地痛着，抓住被子的手用力到发白。
明明昨天还对她温柔至极，为什么一转过身就可以翻脸无情？
辛思源，我一辈子也学不会你的绝情。可是，我终究还是学乖了，我不会、也不敢再对你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夏丞相跟丹羽的事情，我们再来想办法，你现在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好不好？”宁儿拍着她的手背，轻轻地哄道。
她没有回答，却是摇了摇头。
宁儿眼里浮现出怒气，沉下脸道：“主子认为您现在的身子还禁得起您这样子的折腾么？难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么？”
你究竟有没有，替我们想一想？
夏沐心淡淡地笑了笑，虚弱的身子就好像那精致的娃娃，稍微一用力就会碎成一片片，再也无法拼凑，可是她却道：“……我还活着……不是么……”
“主子！”这是相处这么久以来，宁儿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叫她，夏沐心低下头，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的孩子一样，小小声地辩解着：“我知道宁儿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丹羽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我养好身子再说。”
宁儿只觉得心中怒火更深，道：“丹羽是冒犯了虞妃娘娘，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能够让主子救得回来？再说，再过几天丹羽就要被遣送出府流放到边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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